雪落
爱上朝歌,应该是我这辈子犯的唯一的错。我恍如一只小小的飞蛾,不断地扑火扑火。当我的热情到达最炽烈的程度,我的心却快要碎成两瓣。
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地与朝歌保持某种潜意识设下的距离。我天真地以为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恰恰合适。那么远,正好是一个爱情发生的长度。那么近,可以共他的呼吸听他的心跳。可是,我还是错了。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原来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的。所有最初时的防守姿态到最后都只能是最徒劳的抵御。他的一个笑靥就倾覆了我自守的城堡,他的一个举手动作就轻易瓦解了我所有的冰封。我如同一个中了魔咒的女子,被他定义在爱情公式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闪避的答案。
我是一个犯了错的女子。我的花瓶已经插满了末风送的玫瑰,可是我的手里却还握着朝歌的玫瑰。我在末风给予的港湾里安静停泊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想要乘上朝歌的小船却看外面世界的风景。对于爱情,这难道不是一种错误?
三年前的过去,三年后的现在,我依然深爱着末风。唯一的改变,就是现在我也同样深爱着朝歌。原来那么小的一颗心,竟还可以再装进一个人。
爱一个人,再爱一个人,到底有多难?
当朝歌对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就裂了。当末风转过头默默流泪的时候,我的心就碎了。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缝合我的心,再完整地交给他或他。
爱情只是两个人的游戏。任何一个第三者的进入,都是一种违规,都是一种错误。我们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们却无奈地看着它发生。
我给末风还有朝歌发去信息。我想,是了断的时间了。
爱情里的左右手。断右,斩左,却原来都是一种痛。
末风
晚。七点。上岛。
看着雪落发来的信息,我的心兀自疼了一下。
三年的时间,我和雪落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牵起的手从未曾放下,所有的爱恋成为一种习惯,早已渗透进四肢百骸。我的心已被她残废,再也学不会去爱另一个女人。
那一次去黄山,雪落固执地买了把同心锁,把我们的心纠缠在一起锁在了时间的见证中。清楚的记得,那天风很清,云很淡。我望着雪落的眼睛轻轻地说,傻丫头,这辈子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雪落不说话,只是和和地笑。
我的床头摆着我和雪落的合影。入睡前的凝望和睁开的眼的爱视,陪我渡过一个又一个日与月白与昼的更替。常常会想她竟到失眠,坐起身来数窗外的星星。一颗一颗,数天上的星星,数我的幸福。
真的以为就这样了。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一路慢慢走下去。黑颜变白发。
彼时香樟,此时梧桐。凤凰飞过时,掠走了我的千年守侯。
看见雪落和朝歌的那个拥抱,我的心呈现落渊姿态。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下坠时的风声,呼啦啦呼啦啦扯碎了我的爱情风景。我一个人静默地流着泪。苦涩的泪水滴进破碎的心,痉挛般的阵痛却又被撒上一把盐。
彻底的失眠。数着星星直至天亮。一遍一遍,漫天的繁星被我指点的左手数落成流星。一颗,又一颗,纷纷扬扬坠落到我右手边她出走的我自守的遗弃天下。最后的最后,有多少路过的人,成全了我的寂寞。
上岛。初初见时。
上岛。还你一个结束之末。
朝歌
如果每念一次你的名字,我就向前走了步,那么我已走到了天涯。如果每想一次你的笑靥,我就向后退了一步,那么我已退到了海角。如果每重蹈一次我们的快乐时光,我就呈站定姿式,那么我已站了一万年。
是的。雪落,我是爱你的。
我以为我不会再爱上这尘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如烟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我全部用来爱的力量。我的心已经麻木。终于学会了尘封爱情,也看清了天长地久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可是,你出现了。
是否宿命里总是暗伏着变数,在最不可能的时候用某种意外的角度忽然闪现,然后开始演变着一切。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爱情复苏了。我无力阻挡。亦无意阻挡。
有人唱着,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想,我也是可耻的。我始终是这场扑面而来的爱情里的第三者。所有送给你的玫瑰只能在暗夜里绽放。我们的爱情无人喝彩。
你说,你依然爱着末风。我无话可说,又能说些什么。我本就是一个后来者,你们的太多缠绵对我而言只是一场道听的途说。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只是有幸牵起了你的左手,却永远得不到你右手里为他留存的温度。
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只是不小心中了爱情的局。三十年河东如花的容颜,谁却在三个十年后的河西反弹着琵琶唱着白首的挽歌。这条南来的河流没有让我泅渡的舟,北辙是我唯一的挣扎。
晚。七点。上岛。
我一定会来。一切也应还回本来面目了。
上岛咖啡屋
晚。七点。上岛。
三杯加冰的凉白开。两个寞寞相坐的男子。一个神情清冷的女子。
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是唯一彼此间的抵抗。空气,凝结成氤氲的冷气。蔓延。纠结。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雪落打破压抑的沉闷,起身径直离去。
末风抿了口冰水,轻轻地说,朝歌,请您把这封信交给雪落。然后起身,推门。消失不见。
朝歌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面上看不出悲喜的色彩。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昏亮的烟火被扼杀在烟缸里。他摘下无名指上的尾戒,缓缓放在了桌上。他也离开了。
三张空空的坐椅。一封信。还有一枚尾戒。
这个爱情,它结束了。
朝歌的尾戒
雪落,当你给我戴上这枚尾戒时,我分明可以从你的指尖感触到你的微微心跳。当所有的情感都已丧失语言的能力,这绕指的尾戒是否正好诠释了我们的爱情。
如烟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你的眼睛是她在尘世里为我残留的唯一。记得那时我哭了,像个耍无赖的孩子,哭着闹着拉住如烟的手,不许走,不许走。
可她还是走了。我在那杜鹃泣血的坟头立了一块碑。碑文上刻着:爱妻如烟。无论此时或彼时,想到那情那景,都是一样的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我不是个薄情的人。当我每一次看你的眼睛,我就感受得到如烟从天堂投下的目光。她说,朝歌,你要重新学会生活,重新去学着爱一个人。
我爱如烟,过去及以后。我爱你,过去及以后。我从未曾把你当成如烟的影子,我只是用爱她般的力量来爱着你啊。
只是,当我看见末风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我和你只是前世回眸今世擦肩的那个人。这是一场最彻底的误会。它的错误就在于所有的当事人都没有错,原来只是爱情过了界。
所以,当我摘下这枚尾戒时,请你一定要相信三个字:我爱你。
所以,当我从你的世界拔足远去时,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离开的理由:我爱你。
别了,吾爱。
末风的信
雪落: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知道了,原来我是可以给你幸福的。虽然这所给予你的幸福对我而言是如此沉痛,但是只要你愿意要,我又怎么会不给。
我真的相信你是爱我的。真的,我相信。请不要哭,我爱的女孩。我知道你也很痛苦,因为你一样如爱我般爱着朝歌。说不恨你,未免虚伪了些,三年的感情怎么说变质就变质。可是,我却不怪你。感情里的事,谁又真可以说的清清楚楚呢。
看着你左右为难的样子,我的心也如你般疼着。傻丫头,我们三年的感情敌不过朝歌的横空出世。那么,你一定爱朝歌多过于爱我。
很简单的问题。你爱谁多一些,谁就是你内心里的真爱。既然我注定是那个得到比较少的人,那我还是退向远方默默地为你们祝福吧。
黄山上的那句“这辈子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就当作年少时不更事的玩笑吧。只是,我答应过你当你眼睛好了以后带你去日本国看樱花的承诺,却再也不能成行。
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安静地离开。有一天,当我去到那樱花盛大开放的国度,簌簌撒落的白色花瓣是否会让我想起从前的一场雪落。
别了,吾爱。
朝歌
雪落的眼睛
我看了看末风。我看了看朝歌。我怕我再也回忆不起他们的容颜。
当我起身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说,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我现在很清醒。我清醒地知道朝歌和末风都是我爱的男子。可是爱情永远不是一道多选题,答案是唯一。
当锋利的刀片划过我的眼眸,我知道,我这颗碎成两瓣的心终于得到了缝合。虽然我的眼睛在滴着血,可是我的心却不再流泪。
如烟给了我一双深爱朝歌的眼,那么,我只有把这双眼再还给我深爱的朝歌。这是我欠他的,注定是要还回的。
我把我这颗完整了的心还给末风。这是我欠他的,注定也是要还回的。
恍惚中,我听见末风站在黄山上对我说,傻丫头,这辈子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那时,我没有说话,只是幸福地和和笑。
现在,我依然和和地笑。
末风,我可以做你的新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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