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小学到初中,每逢寒暑假,妈妈总是要送我回到几百里外的舅舅家,因为那里是农村,爸爸美其名曰帮我劳动改造,其实我小时候也不是非常的调皮捣蛋的。最多就是和哥哥合谋偷家里的鸡蛋去换9分钱看5本小人书而已,稍微过分点的就是放烟火不小心烧了邻居的材火堆罢了。
寒假要干的活有两件:一是积粪,二是给小麦施肥。所谓积粪就是当时农村的每户人家都有一个自家茅厕,除了五谷轮回之物外加上平时出去拣的驴粪蛋蛋什么的,到了冬天就把这些混沌之物运到庄稼地里堆成一个个的小堆用土盖起来留到来年春天用。从整个的运作流程来看,这个活对我而言还是比较快乐的。我在前面拉车,在我和车子之间有一截绳子,虽然不长,但是足以在迎风的时候让我避开那些混沌的气味,当然会有点冷。表弟则是在车旁扶着车把推,当然,他
也完全可以做出一副用力的样子绷直胳膊而腿脚偷懒,不过只是呼吸会困难很多,因为贴着车筐里的粪堆堆。舅舅就在后面把方向。提到舅舅,这里需要插两句:舅舅是个退伍军人,本来很有希望提拔升官甚至听妈妈说某个官小姐还看上了他,但是因为家里某个近亲的个人成份或作风问题影响了他,当时他们的年代可是讲究根正苗红骨子清的。换句话说:舅舅是个能干的人。而能干的人管理我和表弟这样的两个小毛孩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了。当时我们老家有句土话叫做舅舅
打外甥--官打!就是说舅舅怎么打我都行,这点比较郁闷,虽然舅舅很少打我。但是舅舅很高,不会低于182cm,相对应的,他的手有蒲扇那么大--反正这是当时我的小眼睛看到的,配上他严肃的面孔,对于那个年龄段的我和表弟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我现在想想我身上不多的美德之一能干点体力活就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粪运到了地里,当然卸车的活我和表弟是不用干的,而每卸完一车舅舅会坐下来抽支烟,这段时间于我和表弟而言就是放风的时间了,但我们的活动基本就是在地里翻翻跟头学学霍元甲当时的比较酷的武术造型而已。既然提了舅舅,就顺便提提表弟吧:表弟是个聪明善良而又吃苦耐劳的孩子,有实例为证:我还有个大舅舅,刚才提到的是小舅舅。两个舅舅家里都有鱼塘,聪明的表弟和我都喜欢钓鱼,而家乡的小河里鱼儿上钩的频次和重量都不足以满足我和表弟幼小的心灵所滋生出来的欲望。表弟于是向我隆重推荐了大舅舅家的鱼塘:说那里的鱼肥大而且智商比较低--事实上也如此。我们在小舅舅的家里偷偷钓过鱼基本上没什么收获但是鱼塘的鱼真的很多。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小舅舅家的鱼生活质量比大舅舅家的鱼生活质量高。不过这个没有什么事实根据,我猜测而已。于是我们就躲在大舅舅家鱼塘的芦苇荡里幸福的收获着,这时表弟的聪明外加善良和吃苦耐劳再一次的得以体现:我每钓上一条小鱼,表弟就会轻手轻脚的给放了生;而我每钓上一条大鱼,表弟就立刻飞奔回家放缸里养起来,一趟一趟又一趟,没有半句怨言,并且告诉我这是为了防止人赃并获。最后此事以大舅妈手握小树枝追着我和表弟飞奔而逃而暂时告一个段落。最终的结果是鱼全部如数奉还(当然大舅舅肯定留了很多给小舅舅家),而且那个暑假我和表弟的劳动量翻了一番,因为大舅舅的活我们也帮干了不少。话题扯远了,打住。
说到给小麦施肥就是比较辛苦的活了。不过说实话,我真没城里大学生那么低级弱智,愣把小麦当韭菜;我当时只是纳闷天这么冷地里的青草怎么长这么好。给小麦施肥的流程是这样的:有个工具,其实那就是个木棍棍,头削的很尖,然后前端装个把手,舅舅在前面用那个尖棍棍在麦地里踩一个坑,每半米或者一米左右一个,我在中间端一盆化肥每个洞放一汤匙,表弟跟在最后用铲子再把洞填上。这个工作中我是最辛苦的,抱着盆很累、每次弯腰很累、化肥用完了跑回
去重新装一盆也累,估计我现在的背有微驼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以前总以为我的背驼是因为深圳遍地有黄金我拣黄金拣的,今天写了这文章才找到症结所在,因为黄金是一个没拣着而化肥却被我浪费了不少。
暑假的活相对要多一些:要给玉米施肥,在水稻田里找出那些混杂在水稻中间的杂草,当然也会要施肥,不过那个难度比较低,就是抓一把乱洒就好了,前提是保证整个稻田的覆盖率。还要帮助舅舅摘辣椒,然后和表弟撅着屁股推着独轮车去集市上去买。现在想起来,那车真TNND的难驾驶,总不停使唤,一路上跌倒N次,损失辣椒N个,好在舅舅家的辣椒地产量比较高,而且质量很棒。集市上我们绝对的是童叟无欺,小舅舅给的价格体系在我和表弟身上得到强有力的执行
。其实是我们实在不懂讨价还价,而且当时舅舅也只是想锻炼我们而已。并没有期望我和表弟能够创造多少“剩余价值”出来。权利滋生腐败,这话真是放之四海皆管用。因为就当时而言我是CEO而表弟是CFO,运营和财务大权在我们的手上,我们总是能适当的不经意的抽出我们想要的数目去换个棒冰或者半个西瓜什么的。现在看来我们俩还不是很大的贪污份子,因为每次我们回去上交的数目舅舅从来都不看而且会很满意的表扬我们几句。
给玉米施肥是个苦差事:因为给它们施肥的时候它们长的还没那时候的我高,半截身子在太阳下,典型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流程基本和给小麦施肥差不多,只是工具不一样而已,而我依然是中间流程。说这个活苦一是因为没有任何腐败的机会可言,因为我和表弟一不买化肥二不卖玉米,而且还没到收获的季节我就被赶回家上学了,而表弟缺了我撑腰立刻就是一忠心不二的良民了;二是天气巨热,小舅舅给的草帽扣在脑门上连鼻子都罩进去了,我干脆背在身上,反而多了一个累赘。能支撑我坚持下去的精神力量就是干完活以后小舅舅可以让我和表弟美美的在小河里游泳,说白了就是狗刨。当时表弟明显的表现出农村孩子应该具有的丰富的“野外”生活经验。他告诉我要想游泳游的快,就要生吃小鱼小虾,并且立刻示范给我看。而且这个经验在周围的小伙伴当中立刻流传开了,估计那几年家乡小河的鱼虾产量很低跟这个经验有很大的关系,但话说回来如果是没有经过正规游泳训练的我真的很少碰到50米内能游的比我快的人。不过可悲的是每次回到城里妈妈看我的身体倍棒、胃口奇好就更坚定了每年都送我回老家的决心了,这个决心一直到我初三那年才停止。
其实水稻田里工作从肉体来说更痛苦,不停的弯腰找杂草拔杂草,特费眼神,而且说不定你上来休息的时候就会发现腿上叮着一个小蚂蝗什么的。对付蚂蝗这家伙你不能硬拉,得拍,有时候拍的自己腿象一块红布,这丫才不紧不慢从伤口里爬出来,不过一般这丫都没什么好下场。我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找一堆干草烤它,谁让它叮我呢!不过我还是宁愿在稻田里干活而不愿意和玉米打交道,因为我喜欢脚丫子陷在软软的淤泥里面酥痒的感觉,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抓到一两条鱼。
当然我的童年并非这么“灰色”,最美的差事就是有一年我和表弟意外的被发配到外婆的姐姐的孙子家里的西瓜地里干活,暂且称这个人为大表哥吧,反正当时我是这么叫的。因为大表哥家离小舅舅家很远,所以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后来这个短暂的西瓜地工作周也成为我每年暑假回舅舅家的一个重要的诱因。大表哥是个很会玩的人,白天带着我们捞鱼摸虾,晚上就领着我们钓黄鳝、叉青蛙,用现在的话说,生活极度FB,可惜没几天,舅舅了解到我们的“工作”状况,最失败的是我和表弟由于得意而同时忘记带了的我们的暑假作业本,于是告别了我童年生活比较闪亮的一段生活被12道金牌给催回了舅舅家,而且连着两天没给出半步家门补齐落下的暑假作业。
现在再回想起我们的童年,再看看现在孩子的童年,不知道该是羡慕,还是该坚持着当初我们简单而充实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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