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住院了,但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治疗。医生拿她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偶尔给她注射点杜冷丁,解除她的痛苦。
我去局里报道,被安排到人事处当副处长。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局长们对我客客气气的,我请了七天年假,去医院陪我妈,领导们都觉得理所当然,还主动问够不够,不够可以先把明年的也休了。
从人事处出来,正好看到肖远的车开进来。
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让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所以赶紧往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还是被他追上,拉着我的手就走。
找了处安静的地方,肖远说:“你不能躲我一辈子吧?”
我说:“肖远,我们分手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想到会这么快!”肖远紧闭起双眼,又睁开。
我没有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转身就走!
身后,肖远歇斯底里地喊:“田可乐,我爱你,这一辈子只爱你!”
我没有理会他的声音,只是低着头走,在模糊的视野里寻找一双洁白的运动鞋。
耳边,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笨蛋,我喜欢你!”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来到了我妈住的那家医院,怕她看到我眼睛红肿跟着难过,就没敢进去。
我坐在公园人工湖边的长椅上,澄澈的湖水映出湖边垂柳的影子,招摇着,蛊惑着人跳下去。
站起来走向湖边,觉得腿脚一阵酸软,如果不是湖边那些密密麻麻的野草,估计我就跌进去了。
我无力地坐在草丛里,浑身惊起一身冷汗,我这是要干什么?
抹掉身上的草屑,赶紧起身向医院奔去,我妈还在那里等着我去看她。
到了医院,在闹闹哄哄的大病房里最先看到圆圆,“你怎么在这儿,我妈呢?”
“阿姨去楼下的超市帮我买饮料了。”圆圆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慢慢雕琢。
“怎么让她去,她那个身体……”
“你去干什么?她成天在病房躺着才不好呢,我故意让她下楼去转转,好让她心情能舒畅点。”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哭。
“得,又来了!是不是想让阿姨看见也跟着你哭?”
我擦干泪,极力想笑,眼角却不争气地又湿了。
圆圆批评我,“你就装吧!”
“我装什么?”
“你装也装像点儿,装得不像,阿姨会为你你担心的。”
“我哪儿装得不像了?”听半天,我一头雾水。
“瞧你那小样儿,跟失恋了似的!”
看完我妈,顺便去了一趟房地产中介。我想着新买的房子一下来马上转手卖掉,好给我妈治病。我妈住院的押金还没交齐,说不定哪会儿让交清时,我一下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让我妈在医院受罪。
我妈住院的第五天,肖远他妈谴人送来十万块钱,用档案袋装着。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沉,压的我难受。
十万块钱就能买断我对肖远的感情?
十万块钱就能堵住我的嘴?
我把袋子狠狠砸在她车上,“我不会要你们的臭钱!”
旁边居然有人鼓掌,清脆有节奏的声音刺激得我热血沸腾。
一转身,看到章御和圆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只能一边哭一边笑着说:“你们看,我现在都富的拿钱砸人了!”
圆圆冲过来抱着我,说:“别哭,这不还有我们呢!”
章御也重复圆圆的动作和语言,“你还有我们!”
章御来到医院后,护士立即把我妈从普通病房转到特等病房,收费的事儿提都没提。
我靠在医院的走廊里,说:“章御,你别这样,你让我觉得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以后永远没办法和你平等地站在一块儿了!”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我以为你数学不好,不会把账算的那么清楚!”
“有时候,我是有点笨,但大多数时候还挺聪明的!”我说。
“那么聪明,难道没看出来我这是投资吗?”
“在我身上投资,小心赔个底朝天!”我警告他,我就像一只跌停的股票,马上就要退出大盘,没有任何升值的潜力。
“那就当我是有钱烧的吧!”他还是笑。
“有钱烧成这样的不多!”我心里无法不感激章御。
肖远和吴悦的订婚酒席摆在一家五星级饭店,我接到了喜柬,居然是肖远他妈派人亲自送到我单位的。
单位的其他人对肖远和吴悦并不陌生,毕竟是顶头上司的侄女和未来侄女婿,而肖远显赫的家世也在那里摆着。
“还派人特意送来请柬,看来田处也跟两家颇有些渊源啊!”处长看着大红的请柬上烫金的名字,跟我开玩笑。
“当然!”我与肖远和吴悦的纠葛怎么能只用有些渊源来形容?
心早已经麻木,失去了痛的感觉。
下班的时候,去医院和我妈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她每走一小段路都气喘吁吁,我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泥泞。
我妈说:“如果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章御又出现在医院,和我妈打招呼,客客气气的,很稳重,也很谦虚,我妈很高兴我有这样的朋友。
“阿姨,我们有个朋友今天订婚,我想带可可一起去参加订婚宴!”他笑着,温和、清朗,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还有着雄厚的政治背景。
“去吧,赶紧去吧!”我妈说,“省得老在我跟前儿晃,管这管那的!”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您!”我跟她撒娇。
“我今天感觉很好,不用你陪!”她说,“你快去,给我带点饺子。”
“好吧!”我虽然应着,但心里却是不情愿。
如果我妈知道这是肖远跟别人的订婚宴,她还会让我去吗?
从医院出来,我跟章御说:“我还是不去了,人家订婚我掺和什么?”
“你不去就不精彩了。”章御有点幸灾乐祸。
“难道你想看热闹?”
“既然人家给你发了喜柬,不去岂不是说明你心虚?”
我说:“章御,你别激我,我为什么要心虚,难道我欠了谁不成?”要欠,也是肖远他妈欠了肖远的,有这样的父母,肖远以后的人生怎能幸福。
我心里难过得要死,替自己,更替肖远。直到这个时候,我还在没出息地爱着他。
“你怕见到肖远?”
“我怕见到肖远他妈,明明长得寒碜,还老以为自己是美女!”
“你去了别看她,只看着我不就行了!”
“晕,我还是看着天花板好了!”
“那,去?”
“去吧!不就死活挨一刀,谁知道这刀下去是成魔是成佛呢?”
“对,不过有点歪理!”章御点着头,“我看你这个形象去,别人都会以为你成魔了!”
“难不成我还要先沐浴更衣?”说完我就后悔了,当着一个大男人说什么沐浴更衣呀?
他吹着口哨,“对,沐浴更衣。”
我拿车里的靠枕丢他,“你重复什么?”
“别闹,小心我们两个小命呜呼了!”章御一闪身,躲过袭击。
“谁怕谁?”
“你情愿跟我死一块儿,做一对亡命鸳鸯?”章御总问些没实质意义的问题,要做亡命鸳鸯也轮不到我,他身后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
也许是不屑于回答这样没水准的问题,我只是瞪了他一眼,“死章鱼,你少说话谁会当你是哑巴怎么的?”
章御开车直奔他家,说:“你跟我上去换衣服!”
“你还要换什么衣服?”我打量着他的装束,一身银灰色西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矜贵气质,少了一条束缚人的领带,更让他显得狂傲不羁,“难道想去抢肖远的风头?”
“小姐,是给你换!”他指着我一身居家的毛衣仔裤说。
“订婚的人不是我,我觉得自己穿成这样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章御指着我的脸,“看看你,脸上还有粥嘎巴儿,衣服也脏兮兮的,真没看出哪儿好来。”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下意识地摸摸嘴角,“消遣人也要有点专业精神,行不?我今天早上根本没吃早点,哪儿来的粥嘎巴儿?”
他冲我皱着眉头,“反正今天你是我的女伴儿,就得听我安排,要不,丢的可是我章御的面子!”他硬扯着我到了他家。
章御家客厅的衣架上挂着几个大袋子,带子上都是英文标识,正琢磨这些都是什么国际名牌的时候,章御摘下一个袋子,塞进我手中,“洗个澡,赶紧去换上!”
“你怎么有这些女士衣服,不会是你女朋友的吧?”
他被我说的脸红,“就是给我女朋友的,怎么了?看你没衣服,今天先借给你穿穿!”
“哦!”我一件件看过,却没有要换上的意愿。
“愣着干什么,赶紧呀!”章御推着我往浴室的方向走。
“等等,等等。”我杵在门框上,“我为什么要在你家洗澡、换衣服?”
“我们家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章御满不在乎地说,他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任谁也不能在一个不算熟识的朋友家里大张旗鼓的洗澡换衣服吧。
我使劲儿摇着头,“我……我觉得不是很方便。”
章御幽黑的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说:“你是不是怕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啊?放心吧,我对你那平板身材没兴趣!”说完,走向书房,“我等你十分钟,快点!”完全一副命令的口气,可能平时经常这么说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语气有多威严。
我向来习惯被人领导,竟然忘了反驳,抓起那一堆衣服就往浴室里走。
衣服放在浴室外间的衣架上,冲完澡出来,找不到浴巾,只好拿了衣橱里的被单披上,反正他家的被单每天有小时工来换洗。
披着又大又长的被单,边走边擦头发,突然脚下一滑,跌了个趔斜,然后不小心又踩到到被单的一角,整个人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咕咚一声,绝对印证了摔中的程度。我不敢大叫,只能闷哼,看来,倒霉的命运从来就没扭转过。
我赤裸裸地趴在光滑的地板上,膝盖和肩肘都疼的要命。
更倒霉的是,浴室外间的门被推开,章御出现在门口,正饶有兴味地盯着我,“My god,怎么老给这种惊喜?”
“出去!”我歇斯底里地喊。
“可是,你确定能起得来?”章御半掩上门,嬉笑着说。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最气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章御连连道歉,可是在我听来却没有丝毫诚意。
我挣扎着裹起起被单,强忍着肘部的疼痛换上衣服。
黑色的丝绸礼服、配一个貂皮小披肩,半高根软皮鞋是今年的流行款式,都正合我身,看来他女朋友的身高体重和我差不多。
我本来皮肤就偏白,再穿黑色,衬的更白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章御故意哇的一声惊叹,似是赞美似是嘲弄。
我为他刚才突然闯入浴室的事儿生气,也不理他。
倒是章御挺放得开,耸耸肩说:“刚才,我冲进去是怕你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
“我能出什么事儿?想不开,要自杀也不会在你家!”我瞪他。
章御笑笑,“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你想看到什么?”死章鱼不要得寸进尺。
“得,饶了我吧,你有什么好看的,是有奥戴丽赫本的面孔,还是有辛迪克劳馥的身材?”他咄咄逼人地问我,好像我是占了便宜的那个人。
“没看头也让你看光了!”我无力地反驳他。
“夏威夷海滩上不穿衣服的多了去了,有什么稀奇的?好像我愿意看似的!”章御撇撇嘴。
我气愤地说不话来,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行了,别生气了,你要觉得不平衡,我也脱光了让你看看?”章御笑的贼兮兮的。
“谁要看你了,真不害臊!”我臊得一个大红脸,他却没事人儿似的,“你还要不要参加肖远的订婚宴?”
从章御家出来,章御一直默默开车,我一直尴尬着,默不作声。
路过稻香村的时候,章御停下车,说:“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倒是希望章御永远别回来,那么我就可以不去面对肖远的订婚了。
章御捧着稻香村的纸袋和一箱盒装牛奶出来。
“这该不会是你送给肖远跟吴悦的贺礼吧?”我想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章御拧紧的眉头突然打开了,呵呵笑着,“不是,是给你的早餐,不是早上没吃饭吗?”
我感激地冲他扮个鬼脸,“看在这份早点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刚才的刑事责任了,不过这么一箱我喝得完?”
“当水喝吧!”
到了酒店,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大堂里衣香鬓影,珠光宝气,映的人眼花缭乱。我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只想安静地参加完这个订婚典礼,然后悄然离开!
司仪开始试麦克,呜呜的口风,好像麦克也在哭泣。
“今天,是肖远先生和吴悦小姐的订婚典礼……”
“有请我们的准新郎和准新娘入场!”
肖远和吴悦缓慢地走进来,肖远扫视了大厅一圈,把目光定在我身上。我紧张地攥紧拳头,额上直冒冷汗。
“有请准新郎说几句话!”
肖远站在台上,看了我一眼,目光决绝。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我爱的人可以安静的在这里听我说——我爱她!”他的声音深沉缓慢却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的肃静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的时候,手在不停地颤抖。里面是一枚普通的铂金素戒,我认得那枚戒指,内圈刻了字三个字,本想圈住某个人的一生,却因为缺少缘分的修行,已无法实现。
肖远把戒指给吴悦戴上,我秉住呼吸,等待命运宣判时刻的到来。
可是,肖远却将戒指捻在手心,穿过一条细长的链子,然后套在脖子上,仔细抚摸了很久之后,才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枚硕大的钻戒,给吴悦戴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忍不住辛酸,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章御却将我拉住,“你不能走!”
肖远深深地冲台下鞠了个躬,我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泪,每一滴都晶莹!
我终于挣脱章御,冲出了大厅,来到车库哭得天昏地暗!
章御紧紧抱住我说:“哭吧,哭出来能舒服点!”
哭完了真的能舒服吗?为什么内心里满是痛失一切的绝望?
回到家后,给我妈包了猪肉大葱的饺子,送到医院。
一看到我的样子,我妈就心疼地问:“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我指着饺子,“大葱辣眼,切的时候呛的。”
“你买几个不就得了,我又吃不多。”我妈直埋怨我。
正跟我妈说着话,章骋来了,他说:“不好意思,刚听说阿姨病了,我来看看!”
“谢谢班长!”我说。
章骋想跟我说什么,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憋了半天才说:“这附近有个茶吧,我们去喝杯茶好吗?”
“你等会儿,我得去跟我妈请个假!”
茶吧里生意萧条,基本没人。
章骋说:“肖远和吴悦订婚了。”
“我知道,我去参加了典礼。”
“你?”章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次典礼为我和肖远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可是我没有看到你啊。”
“因为我很快就出来了……”
“可乐,既然都结束了,那你应该坚强起来,勇敢面对!”
是啊,我已经勇敢面对了,只是我还不够坚强,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
“其实,其实……”班长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完。
“其实什么?”
“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他说。
房地产公司通知我,我的房子卖出去了,对方愿意出双倍价钱,希望能尽快过户。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房子过户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买方,只见到了他的律师。律师很客气,拿一大堆文件让我签,签完告诉我,“或者,哪天您反悔了,可以再找我联系!”
我不会反悔的,为了我妈,一所房子算什么!
拿到卖房子的钱,我给章御打了个电话,电话刚响一声,他就接起来,“今天这太阳打西方出来了啊!”
我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半天,才说:“章御,我请你吃饭吧!”
“是该请我吃顿饭!”他也不推辞。
地点是他选的,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庄里。
“吃完饭,你不付钱就把你留下洗盘子!”他说。
“人家不会同意的,因为我洗不干净!”我笨手笨脚的,会拖累人家做生意!
在这里吃东西很有意思,鱼要自己现捞,鸡鸭要自己去捉,连菜都要自己去摘,很DIY!
我跟章御捞了一条很大的虹鳟,我说烤了吃,他说生吃,我说:“今天我请客,我说了算!烤一半,生吃一半!”
章御卷起袖子切片鱼片,动作娴熟,我在旁边看着,惊叹不已,“你居然会切鱼片?”
旁边的服务员说:“这鱼片比我们大厨切的都好,又薄又均匀!”
章御笑笑,“今天算你有口福,平常我可不会亲自动手!”
席地而坐,吃烤鱼和生鱼片,又点了几样小菜,就着蒙古王,我和章御对着,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烈酒入肠,火辣辣的,却畅快淋漓。
我大声地跟章御说:“谢谢你带我来这么一样好地方!”
章御看着我笑,说:“你别跟我提那两个字,俗!”
“什么不俗?你告诉我!”
“这样!”在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抱住,如火一样焦灼的唇覆上我的。
我热得火烧火燎,想推他又推不动,只能用力咬住他的舌头,他一疼才松开我。
我说:“章御,你搞错了,我是田可乐!”
他拍着脑门,“噢,田可乐!可乐,来,干杯!”
我和章御吃完了四斤多的虹鳟,喝了两瓶半56度的蒙古王,都挂了。
我还记得自己没睡着的时候,躺在蒙古包的地毯上唱李碧华的《分手》,“如果说分手如此容易,总有人来人去,我又为何哭泣伤心,而姻缘本是注定,聚散各有道理,迟早总是该死心……”边唱边哭。
章御拍着我手说,“别唱了,你那破锣嗓子,吵的我心烦!”
“我嗓子很好,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拿过全校卡拉OK大赛冠军,肖远……”我想说,肖远说我有全世界最动人的嗓音,可肖远两个字却卡在了喉咙中,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章御说:“我留学的时候,也拿过卡拉OK大赛的冠军,不过唱的是英文歌曲。”
“那你唱吧,我歇歇!”我感觉自己在云雾里飘了好远,心里很怕再也回不来了。
章御哼着我根本没听过的音乐,他的声音低沉优雅,有如大提琴独奏。听着听着,我就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外边天都黑了。
章御看着我笑,“你睡觉怎么流口水?”
“做梦梦到好吃的,吃不到,当然只能流流口水了!”我没好气地告诉他。你说这个人没事怎么竟提别人的难堪。
章御喝了酒不能开车,山庄找人把我们送回市里。
一路上我不说话,章御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瘪着嘴小声问我:“你生气了?”
我说:“你别在我跟前装可怜,一顿饭花了我一千八百块钱!”
他却笑了,说:“原来是为这个呀?”
“还能为什么?当然,打这次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喝酒了!每次都把我灌醉,还让我出丑!”
“是你自己灌自己好不好!”
“那你也应该拦着,别让我喝多了!”
“行,下次我试试!”
回家洗了个澡,才敢去医院看我妈,却还是被她闻出了酒味,“可可,你去哪儿了?那么大酒味!”
“应酬,应酬!”我陪着笑,“您不知道我现在当官了,事多。”我冲她眨眨眼。
我妈知道我去局里人事处当副处长,高兴了好久,“当官是好事,但应酬的时候别喝酒啊,你一个女孩子容易吃亏!”
“我不让别人吃亏就好,您别担心了。”我削了个苹果,递给我妈,她的手一直颤抖着,好像拿不住的样子。
“妈,你怎么了?胳膊疼?”
她费劲地捏住苹果,“我这半个肩膀发麻!”
“我给您揉揉。”
我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想起医生说的话,“情况更恶化了,肿瘤扩散到了淋巴。”
“手术有希望吗?”
“希望不大,这种恶性肿瘤即使前期发现就立刻接受手术也不能保证完全治愈,况且,病人被发现是肿瘤时已经是晚期,即使做了手术,也只是一个心理安慰,还会增加病人的痛苦。”
我绝望地站在原地,比任何时候都无助。
我妈抚摩着我的手,说:“想什么呢?”
“噢,想想晚上吃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老想着吃啊?”
“还能想什么?”
我妈笑笑,“你是不是跟肖远闹别扭了?怎么好久也没见他人了。”
“没有,他现在在项目组上班,特忙!等他不忙了,我让他来看您啊。”我哄着我妈,不想让她知道我跟肖远分手了,那样,她会以为我受伤而为我担心的。
“我就知道阿姨会想我。”我话音刚落,就听到肖远的声音,转过头看见他站在病房门口。
“肖远!”我诧异地看着他。
肖远提着水果篮走进来,“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来看阿姨,希望您原谅!”
我妈高兴地看着他,“来了就好!”
“肖远啊,现在可可也当了副处长了,你们家人不会反对你跟她在一起了吧?”我妈问。
肖远点头,“不反对,早就不反对了!”
“可可有时候太任性,也粗心,你要多担待她点儿,好好照顾她,就算阿姨拜托你了。”我妈拉住肖远的手。
“妈,您说什么呢?”我扑到我妈身边。
肖远搂住我的肩,说:“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爱她一辈子的!”
我妈笑着,闭上眼,说:“你们出去走走吧,我累了,休息会儿!”
外面正是阳春三月,夜晚的风微凉,正是春寒料峭时节。
“肖远,谢谢你来看我妈。”
许久,他才开口,“这是你分手的原因吗?”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我问。
“对我很重要!”我从没见过肖远如此消沉的表情,好像掉进一个巨大的深渊,万劫不复。
我妈的病情越来越恶化,住院两个月以后,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流质食物维持体力。
她因为全身疼痛,下不了床。看着床头的呼吸机,我不敢想象离别那天到来的模样,她会停止呼吸,再也不能跟我说话,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地生活。
亲戚朋友也陆续知道我妈住院的消息,都过来看望。来的人越多,我妈越疲惫,精神越不济,所以后来我便直接跟大家说:“别去打扰她,让她安静地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吧!”
唐山的大舅妈抱着我哭,“孩子吖,你妈咋命这么苦呢,你也大咧,刚能孝顺她咧,怎么得了这个病?这是老天爷不长眼呀!”她一哭,惹得周围病房的人都出来看,以为现场拍小品。
我还得安慰她,“舅妈,您别哭了,让我妈听到,她又难过!”
大舅妈边擦眼泪边说:“不哭咧,哭也没用不是,让我们老姐俩多说会儿话吧!”
连续几天,我妈的状况都不好,医院连续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我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崩溃。陪她一起不吃不睡,只知道面对她麻木地笑。
晚上,坐在医院小花园的石凳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我禁不住想,可怕的病魔就却要夺走我妈的生命,带她去另外的世界受苦,也留我在这世间孤孤单单地活着,这样的生活于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最近章御常来医院,有时候在我妈的病房里安静地坐一会儿,有时候,找医院的医生护士聊聊天。很多人都认识他,走到哪里都有人陪他说话。
“就知道你会在这儿!”他靠在我身边坐下,全然不顾昂贵的西裤沾上灰尘。
“你别理我!”我心情很不好,无时无刻都想哭。
章御冷着脸说:“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呢!”
“那就离我远点儿!”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的懦弱,那样很丢脸。
“为什么要离你远点儿?我想坐哪儿,你可管不着!”
我抱紧膝盖,将头埋进去,哭了半天,哭得直恶心,胃里一阵翻滚。幸好晚上没吃东西,要不肯定全部都得吐出来。
看我停下来喘气,章御跟着唉叹一声,说:“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哭呢?”
看着他犹怜的表情,我的心里丝丝刺痛,哽咽着说:“章御,你知道我最讨厌两种人,第一种是老说别人爱哭的人,第二种是喜欢管闲事儿的人,第三种是……”
章御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旁边的石凳,吐了口气,说:“得了,我最讨厌不识数儿的人……”
“谁不识数儿了?”我顶嘴。
章御无可奈何的摇头,“都不知道你那第三种人怎了来得,还最讨厌两种人呢!”
他这么一说,我才警觉自己的逻辑根本就有问题。
我并不是讨厌章御,而是讨厌现在的自己。
“行了,别哭了,让你妈也跟着担心!前天还跟我念叨,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老这么哭哭闹闹的,怎么对得起她老人家的苦心。”章御数落我。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说如果你生活的不好,她死不瞑目!”章御正而八经地说。
我心头一颤,忍不住又想哭,可是这次强忍着没哭出来。
在医院见到田维年教授,觉得很偶然。
他在住院部的入口跟我打招呼,“可乐,听说你从项目组调走后去了人事处当副处长。”
看来,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是换了工作,性质也没什么不同。”我没有谦虚,实话实说罢了。
老教授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把这些看得太重。”
看重只是增烦恼,我还没笨到那种地步。
“教授,您怎么会在这儿?”我彬彬有礼地问。
“噢……”他吞吞吐吐地说,“过来打听个朋友的情况?”
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说,我也就笑笑跟他说了再见。
“再见!”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多了些穿透迷茫的清透。
我走出去很远了,他还站在原地站着。
突然,他喊我:“可乐,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这个人真是太热心、太友善了。
肖远又来看过我妈一次,可惜那天中午我不在,倒是被圆圆遇到了。她兴奋地跟我说:“怪不得你放着章御这么好的人不要,原来真是找了个不错的男朋友。你那个肖远能打90分哦!”
就算肖远能打100分又如何,他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没把我跟肖远的事儿跟圆圆多说,也没心情。我妈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从前天开始,她就一直呕血,医生说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我妈离开的那天晚上,我跟她说了一夜的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絮叨个没完,从上幼儿园的笑话一直说到我上大学后的鲁莽。看到我妈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让我安心。
快到凌晨的时候,我妈喊我:“可可,可可!”
声音很微弱,但我却听得很清楚,她说:“我走了,你别难过,要不我走的不安心!”
“嗯!”我重重地点头!
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
我抱着她的胳膊哭,感觉她的手上渐渐没有了温度。
烧了好几壶开水,用毛巾给我妈擦拭身体,她最爱干净了,我不能让她身上有一丝灰尘。
做完这些,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我叫了医生,告诉他们我妈走了,然后又赶紧回到病房陪着她。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以为医生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章御。
他把我揽到怀里,说:“别怕,你还有我呢!”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哽咽着。
章御一直呆在我身边,直到天亮。
我从没经历过死亡,这是第一次,就让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跟我妈遗体告别的时候,我在人群里看到肖远,看到田维年教授,看到大舅一家,看到我妈原来单位的许多叔叔阿姨。
我打心眼儿里感谢大家来为我妈送别。
圆圆一直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招呼客人。这几天她不仅帮忙料理我妈的后事,还一直担心着我,够累的。我跟她说:“圆圆,你去休息会儿,这里我自己应付就够了!”
圆圆却摇头,“我们章总交待了,让我好好看着你,如果除了意外,就要扣我奖金。”
“章御那是逗你玩儿的。”圆圆从小就胖,这几年体重也没减下来,比正常人更容易累,我不能让她累坏了身体。
圆圆善解人意地搂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呢!没事儿,如果我累了就回去休息。”
祭奠完我妈,肖远来到我身边,他深陷的双眸里写满了千言万语。
我说:“谢谢你肖远,我妈要知道你来送她,她一定会高兴的!”
肖远的手握紧我的,点点头,“是啊,她一直都以为我是她女婿呢!”
“肖远,别说了!”我抽回手,制止他,“我妈听到,知道我骗了她,会不开心的。”
肖远却伸开双臂,抱住我,“可,你知道,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不,肖远!”我摇头,“都过去了!”
我看到田维年教授在楼道中,他冲我点个头。
“您怎么会来?”问题一出口,我突然反应到,也许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孩子,你自己保重,知道吗?”他语重心长地教导我。
我看着他,透过他的面容似乎看到了自己。
“田教授,我妈说过,她不会恨一个不相干的人!”他来,是不是为了这个一个答案?
“你恨我吗,孩子?”
我摇头,“您说过,我妈把我教导得很好!”
办完我妈的后事,回到家时,才意识到以后只有我自己了。
电话铃一直在响,我无意识地接起,却是忙音。铃声还在响,一声盖过一声,原来是门铃。
我跑去开门,幻想着是我妈回来了。
可门外站的却是章御。
“重死了,快让我进去!”他说。
“你拿了什么?”怎么大包小包的叮当乱响?
“今天我们家老爷子过寿,我看好吃的不少,顺便给你打包了!”章御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不饿!”
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你不饿我饿,我自先吃了。光顾给你打包,我都没怎么吃。”他边吃边说,“要是再有点酒就更好了!”
“章御,你家人过生日,你不陪着,来我这儿捣什么乱?没见我心烦吗?”
“有章骋那小子献殷勤就够了,今天我陪你!”他招呼我,“你过来尝尝,这丸子真好吃,特意给你带的。”
我看到厨房里我妈晾的干菜,想着她每次做酶菜扣肉时就会这么说,“这肥肉一点都不腻,你过来尝尝!”我顿时哭了。
章御说:“别哭了,哭好几天了还没哭够?”
“你别管我!”我大声说。
“我愿意管你呀?”他把东西一扔,“你有本事就别哭啊!”
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这不没事找事吗?”章御拿了条毛巾给我擦脸,“找你干什么?”
“谁让你找我了?我又没去请你!”我边哭边说。
“都是我不好,知道你难过还跟你发脾气。”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咱们先中场休息一下好不好?”
哭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章御把带来的小点心给我吃,“尝一口吧,都是稻香村特制的,外边吃不到。”
我勉强吃了几口,心情也平静了一些。我跟章御说:“这几天多亏了有你!”
“别对我那么客气,生分!”他靠在我床上,眯着眼吸烟。
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我跟章御根本不是一类人,身份地位都相差太远,怎么混到一块儿的?
章御一直陪着我从痛苦中慢慢解脱出来。看着他疲惫的靠在床、似睡非睡的样子,我总觉得对不住他。
这几天,他比我还累,不但要帮忙张罗很多事儿,还要安抚我的不稳情绪。
“章御,你要累了就躺下睡一会儿吧!”我唤他。
回答我的居然是他的鼾声。
看着他清晰的轮廓和面庞上隐约的胡茬,我意识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就突然闯入了我的生活?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帮助我,安慰我的他,图什么?
图财?他不缺钱;图色?我也没有。他身边的女性不是时装模特,就是影视红星、千金小姐,随便看看电视、报纸、杂志,就知道他在女人堆里多受欢迎。
或许他只是好心吧,遇到我同情心泛滥。
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的行为。
休息了两天,去单位上班,开始投入紧张忙碌的工作中。
日子又恢复了周而复始,只是,已物是人非!
偶尔会在单位的楼下看到肖远和吴悦,远远看到就赶紧绕开。
看着天空飞过的大雁,知道秋天已经过去,冬天又要来到。
晚上总是睡不着觉,想很多事儿,反反复复,却怎么也想不通。
比如,她跟我爸为什么会离婚?她在我面前为什么从来不提起他?再有就是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侧着、卧着、趴着,试遍了所有的姿势,还是无法入睡。眼睁睁到了半夜,心里烦躁得紧。
手机忘了关,放在大屋的电视柜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响了起来,声音尤其刺耳。
懒得去接,半夜找我的人只可能是肖远,他打电话来或许又想告诉我,我手机忘了关。
肖远啊肖远,这样的夜晚,是不是你也难眠?
如果不是因为怕砸到路人,真想把那烦人的手机从窗户里丢出去。我无奈地起身,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是另一个闲人,章御。
“这大半夜的什么事儿啊?”躺了太久的时间,突然站起来,我觉得眼前发黑。
“牌局刚散,问问你睡了没有,如果没有就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我腿一软,咕咚一下跪在地上。
“怎么了,田可乐?”他焦急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遥远。
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才觉得周围的一切又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再去找手机,已经滚落到柜子底下。
我趴在地上,想把它拿出来,可是胳膊太短,怎么都够不到。
门外,章御十万火急的声音已经传来,“可乐,我数到十,你不开门我就报警!”
“别!”我连滚带爬,狼狈万分地折腾到门口。
章御在门口来回走动,一个劲儿吸气。
“你怎么又来了?”我抹着脸上的灰尘问。刚才只顾拿手机,脸上迷了一层柜底的细尘。
“我来看看你又玩儿什么新游戏?”章御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
“大半夜,你别进来了!”我跟在他身后打了个大喷嚏,都是那些柜底的灰尘弄的,改天一定要彻底清理一番。
“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家瞎忙活什么呢?”章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生气还是在笑。
“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地拍着后脑勺。
“怪不得迷糊呢。去先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天线都捋直了,要不接收的信号太庞杂。”章御指着我的头发说。
“哪儿有天线?”我摸摸自己额前的碎发。奇怪,什么时候都竖起来了?不会是刚才趴着睡觉压的吧?
我拍拍头顶,提醒他,“你的电话在响呢!”
章御接起来,说:“我有点事儿,不去吃了,你跟朱鹏他们几个说一下吧。”
“你是不是玩儿牌玩儿的都没吃晚饭?”
“晚饭是吃了,不过又饿了,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章御到处看了看。
我们家除了方便面什么都没有,我最近胃口不好,没做过饭吃。
“要不,你帮我煮袋方便面吧?”章御极不情愿地说。
“你这嘴还能适应得了方便面?赶紧去找你那几个牌友吃鱼翅燕窝吧,我还要睡觉!”我推着他往外走。
“没良心的人!”章御边走边嘟囔,“诅咒你一睡不醒!”
“谢谢你的诅咒!”我巴不得睡不醒呢。
圆圆从国外回来,没带衣服,拉着我去赛特买棉服。我不赞同地嘟着嘴说:“买个棉服干吗非去赛特,双安商场不行吗?”
“有时候人穿衣服,不是穿衣服本身,而是穿它的价格、品牌、品位,为的是显示一种身份……哎呀,跟你说了也不懂。”
圆圆买衣服从来不好买,我们转遍了所有的国外名牌,都没找到一件合适的。
每看到漂亮衣服,圆圆都非要我先试穿,也不知道是给她买还是给我买。
远远看到肖远跟吴悦,我拉着圆圆飞快绕过女装区,免得尴尬。
可圆圆不知道我的想法,对着他们就喊:“嘿,肖远!”
肖远跟吴悦都朝我们看过来,我暗暗祈祷,“他们千万别过来。”
“走吧,圆圆,你看错了人!”我拉着圆圆走得更快了。
“怎么会?你看,他过来了。”圆圆跟肖远招招手。
肖远跟吴悦硬生生地站在我跟圆圆面前,吴悦的胳膊绕在肖远的臂弯里,高傲地打量着我跟圆圆。
我受不了她那种敌意的眼神,轻轻笑了笑,对圆圆说:“给你们介绍,肖远和他未婚妻吴悦,这是我好朋友陈圆圆。”
圆圆诧异地看着我跟肖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吱呀着说:“他……她……你?”
“对不起,打扰了!”我拉着圆圆便要走。
“可……”
我只当没听到肖远的喊声,圆圆一时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冲我嚷嚷:“你急着逃避什么呢?肖远身边不就是多了个未婚妻吗!”
难道这还不够让我逃避的?
“瞧那出息?”圆圆找了个椅子让我坐下,“至于吗……今儿你要敢哭出来,小心我揍你!”
我不会哭的。该哭的早哭完了,不该哭的时候没必要浪费我的眼泪。
陪了我一段时日,圆圆在国内的工作已经结束,需要调回国外的分公司,我心中自是留恋和不舍。
去机场送行,她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叮嘱我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行了,可乐这边我会帮忙照顾着,放心吧!”章御发话,圆圆才停住,依依不舍地抱了抱我,进了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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