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荣具荣，一损具损。”
她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她的脸色苍白，嘴里默默念叨着这句话。

她不是为她的兄弟们担心，他们是自作自受，她早已经预料到他们有今天的结果。
她也没有为自己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风光也够了，幸福也够了。她得到了很多女人
梦想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而她竟然可以享受这些东西20多年。
“够了，够了，太多就是奢侈了。”她嘴角挂着惨白的微笑，微笑里看不出多大的痛苦，
“或许现在已经是奢侈了，所以上天才要惩罚我。”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在风中不住颤抖。他老了，人老了就会失去
胆量，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拼命三郎了，但他却永远是自己爱的那个三郎，也是永远爱
自己的三郎，只要她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她不怪他，反而更多的是同情他。她知道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是什么感受。她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了解他甚至比了解自己还深。
她知道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痛苦，而她又怎么忍心再去逼他呢？纵使他对不起全天下所有
的人，他没有对不起她杨玉环！
他是老了，但他的心却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骄傲。而他本不应该这样骄傲了，不是吗？
他的骄傲只能让他更痛苦。

看，他现在又在抽搐了，他必定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去逼他？为什么那些平时在他面前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老
家伙们今天都敢这么逼他？
她突然觉得很恐惧，平时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她都不会在意的，因为他是那个最
高贵的女人，但今天，在三军将领面前，在无数热血士兵赤裸裸的目光的注视下，她却忍
不住打起冷战。
自己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子吗？
她突然绝望地想：“我只是那个被君主过分宠爱的女子而已，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她想大声抗议，抗议世俗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她一个芊芊女流身上，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为了她的三郎，她不能这么做。
女人总是不吝啬于向自己所爱的男人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何况那个男人又是那么
地宠爱她。

面前，那三尺白链在风中轻摇，高力士那个老奴已经过来催她上路了。
她不忍在看多一眼，她怕这一眼会让自己失去勇气，而她虽然只是个不谙政治的小女子，
但她却明白那样做的影响有多大。
走吧，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又何必再害怕什么呢？

三尺白绫，香魂一缕。
只见这马嵬坡前草青青，
到如今，春来依旧绿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