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四夜的鼓浪屿随记
回来好多天了,重回每天朝九晚六关进火柴盒里上班的日子也已好多天,梦里并没有岛上的情景,但心境仍如大体保持着在岛上时的平静。
回想春假前三个月,急躁,消沉,失眠如影相随,特别最后那些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再和同事排练公司团年饭的舞蹈到十点,十一点甚至十二点。简直象锅里的一条煎鱼,就快焦了!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去的鼓浪屿,其实两年前就去过一次了,停留半天走马观花,一直想再去住几天。幸得噙风MM发的约伴贴,让我多了个愉快的旅伴!
晚上的车,到时天未亮,在码头等第一班船,风有点凉。奇怪,只有《最后一班渡轮》《最后一班地铁》,怎么没有人写第一班呢?上得岛来,整个岛没什么人,星星很亮,宁静的街道,温柔的路灯,海浪声,虫鸣,心里有一种偷偷的开心,象很久很久以前,夏日午后逃课在无人的花园里闲逛。
找到琴岛酒店,噙风预订的,标准间200块/晚,无梦,一觉睡到中午,拉开窗帘,明晃晃的日头“唰”一声照进来,连同喧哗的人声,手搭在额上向下面街道一看,不禁大叫一声“赶集的来了!”
因为听两位同车的MM說,岛上南京軍區疗养院有120块的房间。(离开厦门时又听其它两个MM说岛上还有青年旅馆,50块/床位)当天下午我们就到那去看了,果然是海滨疗养院,就在海滩边上,院子很大,风景很好,晚上可以听涛声入眠。120块的叫普通房,那栋是老房子,楼下大门上写着几个裉色的大字“疗养二科”,我捅捅噙风“这地方以前可是部队里有级别的才能住进来的吧!”房间象八十年代的招待所,可是浴室给人感觉很不好。我们正在商量时,朋友发短信过来说介绍一处房子,给了地址叫我们去看。
沿路上到半山,小陉通幽处,出现了一栋三层小别墅,一进院门,还是石阶,两旁种花,别墅大门前有棵老树,石桌木椅,侧面有个不大的小院子,草地很舒服,拉了两根绳子晾着衣服被子,通向后院门的路旁种了几株桂花,两只猫一看见我们就窜开了。小院子正对着山下一大片海面,海面上有许多船只停驻。房间的被单床套不象宾馆里的惨白,是黄绿色小格子的,看起来象家里一样。价钱也是120,真叫我们喜出望外,看房子的是老大爷一家,当下就和大爷说好明天过来住三天。
定下了住处,我们放心地在岛上乱逛起来,是真的乱逛,以后那几天基本上都是走到哪算哪,虽然也买了地图,并没有打算看图走路。不赶时间,没有目标地逛,难得这么闲适。心情慢慢放松得不得了,对人的警惕性也在慢慢降低,
岛上治安很好,我开玩笑说在要是岛上呆一个月,一回深圳肯定被偷被骗,因为对生人的防线已经很松驰了。有天看房的大爷全家要去厦门,他就把院门房门的钥匙都给了我们。这份信任,真是久违了。
有时路过一处老宅,院门半掩,轻轻走进去,上百年历史的两扇木门大开,看得见饭厅里的木桌椅,第二重的客厅门也是大开的,看见竹躺椅,高柜,一切过日子的家什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就是不见人,院子里种的一株不知什么花,小小白白的,树下有只半破的碗,一切都那么家常地悠然自得。而我们这一拔拔游人,只是在画外观画,他们的画中生活,完全未被我们打扰。
第一晚在岛上,并不习惯,八点多店铺就纷纷开始关门了,沿着环岛路散步,还好,有两三家大排档还开门,我们吃了烤鱼才回住处。要不然就会担心半夜饿醒,却又无处可吃霄夜。总觉得岛上不亮灯的房子比亮灯的多,有时甚至一整条小巷子,只有一两个房间亮灯的,才晚上九点多而已。特别是海边的一大片别墅群,只有一两幢有光,白天看起来那么幽静,晚上在空荡的海边就成了寂寞。在码头长椅上坐着,看对岸流光溢彩的高楼,更觉得岛上的寂寞。
第二天中午,我们正式搬进半山的小院子,阳光明媚,我们住的是楼下,落地窗,直接通向走廊和小院子。噙风坐在走廊上看地图晒太阳,我就开始洗毛衣,外套,最后索性把被子抱出来晒。噙风笑道:“天气又不冷,你也不怕晚上盖棉被盖出火来?”我也笑“不怕,你等着看喷火的恐龙吧!”这天下午噙风就不肯下山了,赖在院子里跟我的棉被一起晒太阳,我一边下山一边暗笑:到了晚上,不知谁是喷火的恐龙呢?
在码头的晓风书屋看书是舒服,坐在窗前的藤椅上,背上晒着太阳,旁边茶几一瓶淡粉色郁金香,开得那么灿然,让人几疑是假的,直至手指触摸到花瓣,才敢相信原来是真的!
那三天的生活基本是早上七點多就被鳥兒叫醒,起来拉开落地窗,窗帘放下一半,再回床上迷迷糊糊睡到九點十點,或是在床上胡思乱想,看小說到九點十點,慢吞吞起床洗漱,到院子里曬太陽,喜歡光著腳在草地上走来走去,或者索性躺在草地上。发现大厅里有架钢琴,又没人,就坐在那玩起来,左手的和弦不会弹,右手单调地弹些儿歌旋律,自娱自乐!岛上的报时钟响了,那首小学二年级就会唱的《鼓浪屿之波》,小时很喜欢唱的,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鼓浪屿上弹这歌。
中午十二点开始下山找吃的,总是经过那家“林记鱼丸汤”,比岛上其它家都好吃,说到吃,已经有很多人专文介绍过了,我们也不太会吃,也没去讲究过它的来历做法,虽然嘴馋。土笋冻,煎海历,扁食汤,花生汤,麻糍都尝过了,印象最深的除了林记鱼丸汤,就是海滩上的海鱼烧烤,噙风则对煎海历非常喜欢。吃完了就在岛上小巷子里漫步。偶尔走到钢琴博物馆前面那条路,人潮汹涌啊!简直象在拥挤的公车上一般在人群中慢慢移动,旁边一个小伙子大声说“我操!简直是北京路嘛!”之后每当我和噙风走到人多的地方,就会说“又走到北京路来啦”然后就钻进旁边的小巷子去,三拐两拐,就又恢复清静了。
有时走到某一处古旧的小楼下,抬头看那南洋风格的木窗棂,有扶手蜿蜒而上的木楼梯,带着岁月洗过的斑驳印记。会心里暗想:如果真的有琼瑶小说里的爱情,那它就该发生在这种地方吧!是青梅竹马还是一瞥惊鸿?是石板路上的黄油纸伞还是轮渡上的一袭柔弱的竹布旗袍?而其中必定有人半夜披衣而起,遥望小楼灯火,有人静听涛声而心事如潮。而结局呢?是岁月安好还是碧海青天夜夜心?
岛上的建筑之美,自不必多说,八卦楼,永顺宾馆,杨家院。。。太多了。没有专程去找,只是一路逛到什么就看什么,并没遇到林语堂的故居(准确说,应是林夫人娘家故居),倒是殷承宗的故居留下很深印象。在那里坐了很久发呆,天色阴沉,风声咽呜,小小的黄花开得正盛,很象小学时每年上山秋游的天气。
第二晚有驴友经过厦门,上岛来玩,三人行,走了一圈环岛路,吃烤鱼,遇一白猫,漂亮得让人心甘情愿分鱼给它吃,蹲下来看它良久。
第三晚,岛上起了风,院子里的大树变得面目狰狞,跟着风声大呼小叫,好好的半山花园,就变了呼啸山庄。
第四晚,大海又安静下来,我们还是没能赶上黄昏时分到海滩上,一边吃大排档海鲜一边看夕阳,(这是噙风的心愿。)因为不愿意就着计划赶时间,一切活动都随兴。但还是找了一家龙头路的大排档吃海鲜,来一趟岛上,总不能不吃海鲜吧?临走时邻桌的客人跟老板娘在争执,因为海鲜的重量不对,原来岛上也并不是世外桃源,还是得擦亮眼睛,提高警惕.
第四天下午, 去了厦大和南普陀寺, 厦大校园很美. 大湖, 大树, 临海, 古色古香的学生宿舍, 看学生宿舍前面的布告栏很有意思, 转让的, 出租的, 寻物的, 其中租房的最多, 真不明白这么美的校园, 这些学生还是千方百计想搬出去. 是迫不及待地追求独立与成熟吧! 刚从令人窒息的高中三年生活中挣脱出来, 再美的校园也牵不住他们跃跃欲试的心啊!
南普陀寺的建筑雕塑也值得一看, 但人实在太多, 实在没法静下心来慢慢逛, 而喜欢吃的素饼, 只供应一个品种绿豆馅, 据说每年五一十一春节期间, 游人太多供不应求, 只生产这一种馅. 想念很久的南瓜馅没有吃到. 很多人会在寺里买佛珠, 我只喜欢那种菩提子串成的, 未经任何修饰与雕琢, 朴素地体现宗教信仰的真义:
悲天悯人.
第五天一早, 噙风就下岛去了, 她赶时间回去, 买了早上的票. 我想多呆一会, 买了晚上的票. 一个人把房间收拾好后, 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口琴, 那只一直躲着我们的猫终于出来了, 原来是只秃尾猫, 难怪那么怕生人, 它在花盆后盯着我看了一会, 然后开始自顾自地玩起来. 中午照例下山去逛, 去了风琴博物馆, (才建了一年多, 从钢琴博物馆分出来的.) 跟着游人听了两次讲解和管风琴演奏, 讲解员是个小伙子, 有点象朗朗, 不少游人带着学钢琴的小孩子来参观, 提的问题都挺在行, 也天南地北的, 从珠江钢琴到德国钢琴到德国工业, 到日本的雅马哈钢琴厂到钢琴新工艺共享, 到知识产权到宗教信仰……一问一答, 问的人和答的人都兴致勃勃乐在其中.
我夹在中间, 听着听着走了会神, 如果自己当年一直把小提琴学下来了, 今天会不会也象这小伙子一样, 以音乐为生呢? 真是不知道啊!
讲解员讲到后来, 把没有正式展出的手风琴和口琴也从仓库里搬出来给我们看, 我终于吹了一把古董口琴!
天黑了, 回住处拿了背包, 坐在码头长椅上, 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风又大了, 跟网上的两个MM约好一起坐车回去, 她们在中山路上发短信过来催我了.走了, 走了, 在渡轮上最后回头看这美丽寂寞的小岛, 不知再来会是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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