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斯搬进公寓的第二天,她就搬入到他的对面。
钟斯偶尔地会在楼道、电梯里碰到她,都是一脸苍白的冷漠。南国的秋天并不算冷,但她却总是穿着长领的毛衣,将自己包裹得像一只刺猬,随时警惕周围人的目光,并随时准备蜷缩入衣领的深处。而她那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让人有一种一碰即碎的脆弱感与怜惜。
钟斯有时候很想跟她打个招呼,但看到她那苍白的冰冷时,却总是咽了进去。只是这样让他更加好奇她的生活,她的身份。
她似乎没有工作,而且更多地偏向与昼伏夜行的生活。有时候钟斯晚上加班,午夜时分回家,还可以听到她的屋子中透过门板传出来的微弱音乐声。
不过她放的音乐倒多数比较雅致,像安雅的空蒙,席琳迪翁的性感,蔡琴的醇厚,菲尔柯尔特的飘渺。
她的品位还很别致呀。钟斯在心里嘀咕着。
时间像只猫般无声无息地走动了过去,转眼已是深秋,到处都是满目的红衰翠减,走到街上,枯黄的叶子绝望地在风中坠落,一派衰颓萧瑟的气象。
钟斯遇见她的次数更少了。她似乎随着秋意的加深,寒冷的加重,而将自己更深地蛰伏起来。如果不是夜阑人静时,从她那屋中漏出的一点点空灵音乐声,钟斯几乎怀疑她已经搬走了。
这天夜里,空中飘起蒙蒙细雨,将寒冷洒上一层湿漉漉,再缠在人的身上,让人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
钟斯忙一个项目加班到凌晨一点。走出公司,外面昏黄的路灯映着密密麻麻的雨丝,数片枯黄的叶子在秋雨的催促下,无奈地在空中最后旋转了个圈,悄然落地,来不及一声叹息就结束了其一季的生命,偶尔有出租车从空旷的马路上驶过,溅起一点水花,随即又回落至夜的无边浓厚中。一切的情景,有着说不出寂寥。生机,在这样的季节,显得是那么的为难。钟斯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
拦了辆的士回到公寓,钟斯刚从电梯里出来转过拐角,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煤气味。他心里一咯噔,扒在对面屋门上嗅了嗅,果然是从她房间里泄露出来的。
“快开门!快点出来!”钟斯拍打着她的门。声音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尽头的墙壁撞折了个方向荡了回来,午夜的寂静里,听起来有着特别的木钝,但却又硬生生地割开了许多人的美梦。
一个个的脑袋从各自的屋子里探出来,“什么回事呢?”
钟斯并不回答,只是继续拍打着门,“快开门!煤气漏气了!”
邻居们一个个地呈现出不安的表情。
许久,门终于打开了,她穿着一身的睡衣出现在黑暗中。走廊的路灯虚弱地将光挤入一点她的屋内,她的脸看上去比之前显得更加地惨白。
“怎么了呢?”她一脸冷漠地问钟斯。
“你是不是没关煤气?”钟斯边说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她伸手想阻拦,但却慢了一步。钟斯已跨进屋中,打开灯,然后一把拧紧煤气,再穿过房间去打开窗户,让裹着雨丝冰凉的空气流通进来。
“哦,谢谢你了。大概是晚上洗澡时忘了关。”她表情淡淡地说。
“不用客气。不过下次还是小心一点了。”钟斯趁机环顾了下她的房间。这是和他一样的单人间,厨房、卫生间都和卧室连在一起。不过比起他房间的凌乱与简陋,她的房间可以说是精致淡雅多了。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双人床,大概因为她的刚起身,素白的床单上凌乱地横放着同色配套的被子。床的里边靠墙处,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错落有致地放着些唇膏、眼影等化妆物品。床的对面,则是一张柜子,柜子上显眼地放着一套惠威M-200音响,旁边则是整齐的一摞CD,最上面的一张,是菲尔柯尔特的《旖旎天空》。
钟斯还想说点什么,看到她一脸的冷淡,于是就生生吞了进去,“不早了,那你早点休息吧。记得等屋内的煤气散尽了后,关上窗户,免得着凉。”
在钟斯转身往外走时,他瞥见到她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温情表情,还有唇间的一抹嫣红。
“真的谢谢你了。”她在钟斯带上门的停顿瞬间,躲在门后轻声地说。
“不客气了。晚安。”钟斯满意于她口气难得的温柔。
那一夜,钟斯做了个梦。梦中的他牵着她的手,在春天的郊外草地上尽情地欢笑奔跑,接着就是两个人在放风筝,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飞得好高好高,但随后却只剩下钟斯一个人,她则变成那只蝴蝶风筝,张开着双臂在空中高高飘扬,随即又化作只真正的蝴蝶,却不是七彩斑斓的那种,而是惨白的色泽,一如她的脸色。白色的蝴蝶在天空忽高忽低地翩跹,钟斯跟着她的飞翔在草地上奔跑。跑着跑着,钟斯一脚踏空一个悬崖,坠了下去。在坠落的瞬间,他又看到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定定地盯着他,里面混合着哀伤、绝望、怨恨的情绪,让钟斯心头不禁收缩了一下,而最妖异的是她唇边的一抹嫣红,仿佛涂抹着鲜血一般。
醒来后,钟斯却忘了最后的一幕,只记得两个人牵手奔跑的欢笑,心里不由地涌动起一丝甜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钟斯碰到她的机会多了一点,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一种冷冰冰,许多时候可以主动地向钟斯打招呼。钟斯发现,她微笑时的样子很迷人,笑容极浅极淡的,像极一朵素洁的百合。
钟斯也了解到,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般素雅,叫苏洁,之前是做销售的,现在辞职了在家里休息。
两个人熟了,也就时常彼此串门聊点天,苏洁有时还会下厨为钟斯做点小菜。苏洁的手艺极好,做出的菜往往都是色香味俱绝,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能娶这样的一个女子做老婆真是幸福。钟斯在心里叹道。但他却犹豫着向苏洁表达。倒不是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钟斯只觉得苏洁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无法完全接近苏洁的生命与世界,而且恐怕将来也不能。这就好象她的笑容,总是极浅极淡,你初开始觉得那是一种朦胧的美,但接触久了后,她却还是躲藏在那样的一层朦胧背后,你无法看到真实的她。所以钟斯生怕一旦他唐突地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熟悉将一下子销毁殆尽,他们将重新地成为陌生人。
只是钟斯又真的渴望可以进入她的世界,打开她一直紧封的心门,看看到底是什么阻隔着他和她在一起。他总怀疑那与苏洁以往的经历有关,她应该有过一些比较惨痛的经历,否则她不会现在每天那样一副冷漠的表情。因为交往多了,钟斯可以触摸到苏洁心灵中的善良与细腻。她原来可以很开朗快乐的,钟斯总怀疑道。
时光中在这样的静默中散去了秋天,迎接来了冬天。不过南国的这个城市,冬天却还是不算太冷。钟斯也渐渐地习惯了和苏洁之间隔着某种距离的问候,但钟斯许多时候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是从彼此之间的眼神对视,在一起的生活习默契,找到一种难于言传的暧昧,而他预感这种暧昧会某天里泄露出来,暴露出他和她心底各自纠缠着的秘密,从而改变着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形态。他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却又有一种忡心,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把握结局。
12月25日,圣诞节,刚好是星期五。傍晚,钟斯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去商场给苏洁挑了条白色的莱卡围巾,再买了瓶红酒,然后在公寓前的酒家里点了几样精致小菜打包了。
当敲开苏洁的门,递送上围巾时,钟斯看到苏洁难得一见的欣喜表情,“送给我的吗?好漂亮啊!太谢谢你了。”然后苏洁一把取过围巾,在脖子上缠绕了圈,再调皮地转了个身,“好看吗?”一脸的巧笑嫣然。
“好看,恩,像极朵素洁的百合花。”看着苏洁的高兴,钟斯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听着钟斯的称赞,苏洁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神情有着说不出的妩媚。
那一夜,两个人听着蔡琴的酽酽歌声,说点生活中的趣事,喝光了那一瓶红酒,到最后,不觉都有点醉了。
“苏洁,你真美。”钟斯看着苏洁那因红酒而漾生的醉颜红,不觉地有点痴了。
苏洁的眼神也有一丝迷醉,“钟斯,真的谢谢你的礼物,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那就让我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享受更多在一起时的开心吧。”钟斯冲动地一把抓住苏洁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热切地说:“苏洁,我真的喜欢你,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苏洁把手从钟斯的掌心中抽回,回避着钟斯那因爱的炙烧而热烈的眼神,“钟斯,你不知道的,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的,虽然我承认我也喜欢你……”
“喜欢就够了。”钟斯一把抱住苏洁,将头埋在苏洁的头发里,“那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呢?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屋子里飘着的茉莉花香味,喜欢你做的每一道菜的精致,喜欢你百合花般的气质,喜欢你微笑时像个小孩一般的纯真,还有你头发里这样的清香味……”
“可是有一天你会对这些喜欢厌弃的。我不配你的喜欢的,真的,钟斯。”
“不会的,我会永远喜欢你的,无论你以前有过怎样的变故与伤痛。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明天,而不是你过去里的生命。因为那些并不属于我,也不是所能左右的,所以我不会去介意的。苏洁,你相信我了。”
钟斯捧住苏洁的脸,嘴唇密密麻麻地印在苏洁的唇上,脸颊上,脖子上,仿佛要在苏洁的身体每一个部分打上印记,以宣称苏洁是属于他一般。
苏洁身子一颤,但随即也紧紧地搂住钟斯,双唇火热地传达着灵魂深处的渴望。
钟斯满意于苏洁的迎合,舌头更加殷勤地与苏洁的舌头纠缠着,同时手上下地游移,穿过苏洁的外套、毛衣,再笨拙地解开胸罩的扣子,握住那满手的滑腻。
苏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沉重的呼吸声让钟斯更加地兴奋,舌头在苏洁的口中不停地吮吸着,深入着,而手则继续地向下游移,越过苏洁光滑的小腹,试图解开苏洁裤子的纽扣。
苏洁喘着粗气地用手制止了钟斯的进一步行动,但钟斯一个身体侧向前用力,两人滚到了床上。
被床垫和被子的柔软包裹着,苏洁有一种意乱情迷,任由着钟斯脱掉她的外套、毛衣、胸罩、外裤,但当钟斯伸手准备去解开苏洁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时,苏洁却清醒了过来,死死地攥住钟斯的手,“钟斯,不要,真的不要,我不能……”
“苏洁,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好难受,你就答应我了吧。”情欲的焚身,让钟斯忍不住加重手的力量,只听得一声衣帛断裂的声音。
“钟斯,你尊重我一点,好不好?”苏洁眼睛溢满着泪水,哀求地看着钟斯,手同时紧紧地抓住内裤的边缘。
钟斯看着苏洁的泪水,心里一震,手一下子松开了。他满怀歉意地拭去苏洁的眼角的泪痕,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苏洁凄楚地笑了笑,把脸贴在钟斯的胸口,“钟斯,我们不要做爱,就这样抱着,好不好?”
钟斯手指穿过苏洁那不多却柔滑异常的长发,没有言语,只将苏洁抱得更紧了些,再扯过被子,轻轻地盖上苏洁裸露的光滑肌肤,然后伸过手关了灯。
黑暗中,钟斯只感觉苏洁的身体有一阵急剧的颤抖,随即平静了下来,温柔地眷伏在钟斯的身上。钟斯将手轻轻地在苏洁的后背上拂动着,情欲渐渐地消退了下去,一种甜蜜的幸福感如潮水般地涌然而上,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你这样忍着会不会很难受?”苏洁将耳朵贴在钟斯的心口,听着心脏平静的扑跳声,柔声问道。
“没有了。睡了吧,小乖乖。”钟斯侧了个身,与苏洁相对地躺着,右手从苏洁的颈部空隙间穿过挽着她的肩头,左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再亲了一下苏洁平滑的额头。
苏洁小猫般地欠伸了一下身体,靠在钟斯的臂弯中,不久后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钟斯静静地搂着苏洁,听着她那轻柔的呼吸声,一种无边的宁静,漂浮在空气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有一种深刻的幸福。守着一个人的呼吸,知道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怀抱中,知道这一刻她就是完全属于自己,再不用担心她的突然消失,不用去猜测她的心思,于是心安静地、沉沉地睡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就这样,枕着苏洁的呼吸,钟斯渐渐地坠入梦乡。梦里,依然是一片碧草蓝天,但却不见了苏洁,只依稀听到风中传来她微渺的呼唤声“钟斯,钟斯……”,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钟斯疯狂地四处奔跑,大声呼唤苏洁的名字,直到无意中他一抬头看,却看见苏洁整个人地变成了一只风筝,高高地飘在空中,正凄楚无助地向他哭喊。梦境开始变得模糊,钟斯开始听不到苏洁的呼声,只看到那两片鲜红得凄厉的嘴唇一张一歙的开合着,映着苏洁那张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有着说不出的妖艳。渐渐得,苏洁的脸越放越大,钟斯惊恐地看着那两片鲜红得几近诡异的嘴唇一直地逼近眼前,一声惊叫,醒了过来,却是一身的冷汗。
钟斯刚想抬起胳膊去抚摩一下身边的苏洁,但却发觉右臂已经麻得几乎丧失了知觉,大概是一个晚上不曾换姿势的缘故吧。他用左手臂撑着,艰难地转了个身,却见苏洁已不在,挣扎着欠起身来看了一下床头的表,已经是八点多了。
钟斯强用左手臂勉强地撑着身体起来,踉踉跄跄地过去打开卫生间的门,却也不见苏洁的影迹。心中不由地一阵阴影拂过。转头四顾房间,果然一张字条压在梳妆台上。他颤抖地拿起字条,却见一行娟秀的小字:钟斯,真的很感谢你陪我度过这么美好的一个晚上,我会永远记着你的。但我实在不配你的爱情,所以你忘了我吧。房间你帮我退了,那套音响和CD,就当作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点记忆留念。苏洁。12.26晨。
钟斯大脑“轰”地一声爆炸,颓然地跌坐于床头,握着字条,怔怔地找不到一丝头绪。一个他原以为有生以来最美好的夜晚,紧接着却是一场不明其义的噩梦,再接着就是苏洁的突然不告而别,甚至连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到底是什么阻碍着她爱他,逼迫她一定要离开他呢?钟斯突然浮现出梦中苏洁那惨白的面容,还有那一抹妖艳的嫣红,不禁地打了一个冷战。他猛然惊醒发现,他与苏洁虽然交往了两三个月,但对她却竟然是那么的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曾经在哪里工作过,甚至除了这一个公寓的住所外,不知道她的任何联系方式。于是她想离开了,只需这样地留下张字条,然后静悄悄地走开,就从人间蒸发掉般地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接下来的日子里,钟斯就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度过。每天只是机械一般地上班,下班,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苏洁的房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想苏洁那天晚上的欢笑,那天晚上的迎合,还有最后的拒绝。想得痛苦了,就一个人地灌上一两瓶啤酒,再死了一般地睡去。
这样行尸走肉般地生活了半个多月,一日钟斯站在苏洁的房间的卫生间里,看到镜中那一个容颜憔悴、神情愁苦的人时,心灵一阵地收缩,他抚摩着自己几日未曾刮的脸,硬茬得扎在手里有一种生疼。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终止这样的生活。是的,这个房间里曾经停留过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曾经留下了他刻骨铭心的回忆,但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甚至这个屋子里连她遗留下来的香水的味道都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他不应该再困守着这个屋子,做一种幻想中的挣扎与留恋,而应该将对她的依恋、爱慕收藏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上。或许,就如苏洁信里说的,忘了她。因为,坚持已经没有了方向。
想通了决定之后,钟斯有一种亦喜亦悲的心情,那心情,就好象回到了18岁那年母亲去世时的茫然,一方面伤心于母亲的离去,从此他的生命中再没有了一个血水相融的亲人,另一方面,却又欣慰于母亲的解脱,包括自己的解脱,曾经的一千多个日夜里,病床上的母亲的痛苦呻吟,自己日夜照顾的操劳,都让他有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他总担心有一天自己就先于母亲而倒下来。而今一切都结束了,生活也就是跨入了一个新境界,虽然要掺杂着失去的阵痛,思念的煎熬,但毕竟一切都over了,于是心中少了种牵绊,可以更好地前行。
钟斯开始收拾起苏洁的东西,只是在扯下收卷起苏洁的床单时,一阵莫名的脆弱突然袭来,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法起身。
大约一刻钟后,钟斯才捧着脑袋挣扎着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苏洁房间,打开自己的房门,倒了几粒药,干咽了进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凌晨,钟斯起来喝水,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提电脑尚未关机,走过去,点击开始-关机,想了想,却又取消了,登陆进自己263的邮箱。邮箱提示有一封新邮件。点击开一看,整个人一震,邮箱的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地址,但主题却让他有一种透彻骨髓的震撼:别了,我爱的斯。他颤抖着点击开邮件,拉到最下端,果然是苏洁的签名。全信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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