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蔷。在佳丽三千的汉皇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在普通的宫女,即使十三岁时,我就貌惊神州。
当母亲生我时,恍惚梦见一朵异常诡异的蔷薇花。在我满月时,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盯着我看了好久:“这是一株野生的蔷薇,留不住的!”于是,父亲给我取名为蔷,并在我十四岁那年把我送进了汉皇宫,为了他那 所谓的前程。
可是在被佳丽的环绕下,我看到的不过是在中年已经开始颓老的汉皇,他的帝王之气被哪个叫伦的才气全给遮掩住了。伦是皇后的亲侄子,国舅的小儿子,汉皇最得宠的臣子。而我没有必要为一个可以作为父亲的人去牺牲我的青春。当别的宫女在如何能得到汉皇临幸而大费心机是,我却一个人心平气和地伺弄着那个蔷薇园,每个清晨与黄昏,我也拿着琴躲在蔷薇丛中,弹给自己听,也弹给蔷薇外面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听。每天就这样度过,平淡如水。
那一天,我匆匆赶去蔷薇园,因为我病了好几天,我怕看到枯萎的蔷薇。等我强撑病体赶到蔷薇园,却看到满园的蔷薇仍然娇艳地盛开着,只是多了一个背影,白色长衫在红色蔷薇园里很显目,他回过头, 是伦!清瘦的面颊写满了疲倦,黝黑的眸子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我静静地站着,默默地望着他。很久很久,他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白色的长衫在蔷薇园里消失的时候,我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
当漫天星斗时,我终于坐下,弹那手我已为他弹了无数遍的曲子,一曲接着一曲,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就会有黑暗吞噬我。不知弹了多久,伦终于脸色苍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一直没离开。他抓住我鲜血淋淋的双手:“不要弹了!不能弹了!不许弹了!”我就这样满脸潮湿的望着他,他终于把我搂在怀里:“不要那样的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你是汉皇的女人啊!我只要每天远远的听着你的琴声就足够了!”我声音哽咽地问他:“就因为我是汉皇的女人吗?”伦用手轻轻抚摩我的长发:“蔷,你是蔷薇仙子啊1谁也留不住你啊!我只要在你生命中充当一个匆匆的过客就行了,真的足够了!”我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我要你以后听我弹琴,一定要!”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会的!我会天天陪着你的!但是你的手要马上好起来啊!”
在伦的精心照料下,我的手马上好起来。在一个个清晨与黄昏,他都陪在 我身边,听我弹琴,给我讲他的故事。而我就充分享受十七年来积累的幸福。可是有一天,我却找不到他了,等到深夜时,他出现了:“蔷,你真是个傻瓜,这样你会着凉的!”说着,解开他的长衫给我披上,我依然用倔强的眼神盯着他:“我在等你听我弹琴。”他无奈地笑了,纵容地说:“好,我听你弹琴!”他送我回去是,轻轻地说:“这几天不要等我了,朝廷事多,我分不开身。”我抬起头迎着他的眼神:“我等你!”说完,我就抱着琴回去了,临走时,听到伦掉在地上的一个轻轻叹息。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等到第七天,我都没遇见伦,他就像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终于在其他宫女口中,我知道了全部:番王扎木达向汉皇请求和亲,请求汉皇把他珍爱的公主嫁给他,汉皇只有一个公主,那就是皇后唯一的女儿——梦儿公主。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呢?于是,现在汉皇宫里最热闹的事就是国舅的小儿子和梦儿公主的大婚了。国舅的小儿子,不就是伦吗?这件事已在皇宫里沸沸扬扬了,只有我沉醉在自己所谓的爱情里没有发觉。难怪那天他叫我不要等他,难怪那天他会叹气,难怪……我跌跌幢幢地跑回蔷薇园,伦清瘦的背影在蔷薇花丛中依然醒目,他回过头,满脸的忧伤。他扶住我:“我没有开口的权利,一切都是皇后做的主,梦儿她……”他急急的解释,但我眼里只有悲怆和绝望:“皇后?公主?哼!驸马爷,是蔷看走了眼!”说完,我跑回去了。
公主大婚,宫中大赏,我在房里躺了三天。第四天,在别的宫女口中得知,国舅献策:宫女中有自愿嫁与扎木达者,即赐以公主,以公主之礼相待!我迷迷糊糊中看见一株野生的蔷薇开着诡异的花朵,那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萦绕:“这是一株野生的蔷薇,留不住的!”然后是伦的声音:“你是蔷薇仙子啊,谁都留不住你的,谁都留不住你的……”我在梦中惊醒,挣扎着爬起来,在桌上写下几行娟秀的字:蔷愿为君请命,以昭天下。托一个和我相好的小宫女转交给管事的涂公公。
汉皇正在为此事发愁,没有宫女愿离开这衣食无忧的汉皇宫去那荒凉的异族,见到我的请命,他连想都没想,就赐我为昭君公主,是他的皇妹。
我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昭君公主!汉皇甚至没想过要见他的皇妹一面,只是源源不断的给他未见面的皇妹以赏赐。各个王公大臣给昭君公主的贺礼,当然也少不了梦儿公主和驸马给皇姑的贺礼,我竟成了伦的皇姑!
终于我准备走了,离开这个禁锢我三年青春的牢笼,离开这个给我爱情,又埋掉我爱情的地方。当我盛装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们全都惊呆了。我知道我的美貌已征服了所有人,而伦下辈子都猜不到所谓的昭君公主竟然是他昔日的恋人,他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我看着他,心里开出一朵诡异的蔷薇花。我仪态万芳地走到汉皇的面前:“昭君请皇兄赐婚!”而那个胡子掉渣的汉皇看着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等我说到第三遍时,他终于清醒过来:“你就是昭君?”我微笑的点点头,汉皇仰头轻叹:“天啊!我大汉朝唯一的一个仙子却要落到一群蛮子手里!”接着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昭君,只要你肯留下来,我可以另派人选!”我依然微笑:“最伟大的汉皇,我是你的皇妹,你亲赐的公主,番王扎木达的阏氏啊!您已经将这一切都昭告于天下了啊!皇兄岂可失信于民?昭君愿为君请命,以昭天下。”汉皇楞了楞,终于点下了头,我用眼角的余光憋见了伦眼睛痛苦地闭上掉下来的泪珠。
在我离开之前,我请求汉皇在我所居住的寝宫摆满汉皇宫所有的蔷薇花,看着离开泥土的蔷薇一朵朵凋谢,我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驸马求见皇姑,我传下话去,皇姑已经就寝了!
我终于起程了,身着嫁衣的我依然娇艳妩媚。我坐在婚车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弹那曲只有伦听过的曲子,伦惨白的脸开始发青,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伦,是你先抛弃我的!弹完,我拿起琴,用尽全身力气摔下去,放下喜帘,听到有一个人倒下去,然后是梦儿公主的惊呼:“驸马,驸马……”我轻轻合上眼帘,一串泪珠溅下……
走在越来越荒凉的送亲途中,我开始思念伦,思念伦那张清瘦的脸,思念那双黝黑的双眸,思念他略带磁性的声音,思念他的一切……伦开始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梦中出现,他在我耳中不停地说:“蔷,你是蔷薇仙子啊!谁都留不住你的,我只要在你的生命中充当一个匆匆的过客就行了……”
当他最后一次在我梦中出现时,他说:“蔷,我等你,我等你……”我从梦中惊醒,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起身问门外的宫女:“什么事?”“启禀公主,是报丧的使者。”报丧的使者?我立即全身发软,“死的是谁?”我的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颤抖。“启禀公主,是新驸马,听说是酗酒……”伦!天啊!我跌坐在床上,伦!我生命中的那个过客就匆匆死了?
我在迷糊中看到一株诡异的蔷薇花,花瓣上全是伦的脸庞,空气中有个声音在呼唤:“蔷 ,我等你,我等你……”我用眼角憋见了枕边那柄准备了很久的匕首,上面有伦亲手刻的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蔷薇花,我露出了今生最迷人的笑容:“伦,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