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样年华狗样人
作者：紫夫人


<一>为猫消得人憔悴


当阿三抱着猫的感觉就像抱着小莲的时候，阿三决定买下这只猫。
“多少？”阿三问猫贩子
“二十”。
“十块”，阿三想起小莲那番讨价还价的经验之谈，先砍一半，再一点点往上加，让到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步，愿卖就买，不卖拉倒，不愁没有第二家，二十的三分之二，十五吧，如果猫贩子愿意，就这个价了。
“十块就十块吧，开个张”，阿三这第一次讨价竟然成功得出乎意料。顺便再买个笼子，猫贩子开价三十，阿三正为那十块得意，忘了先砍一半，当阿三掏出两张二十的人民币时，卖猫的贩子乐得嘴都笑歪了。阿三提溜着猫回驻地，阿三管这租的房子叫驻地，临时的，说不定那天自己调动工作就搬了。一路上，阿三仿佛已经看到了和小莲的幸福生活，两人中间蹲一猫，三口之家啊。
上三楼进了驻地的门，阿三顿时觉得掉进了冰窖，张菲菲今天竟然这么早就下了班。想当初阿三从哥们手里接过这套公寓的钥匙，发现同居的是个女人时，阿三以为老天终于眷顾自己了。一个小时以后，阿三坚信这哥们这一生都不会干舍己为人的事。
“何越山”，阿三听到这三个字已然汗流浃背，这三个字从张菲菲嘴里吐出来，字咬得是那么干净利落，语气是那么冷漠平淡，眼神是那么鄙夷不屑，声调是那么的不高也不低，而张菲菲本人，坐在沙发上是那么的泰然自若，阿三轰然间觉得泰山压顶，无处遁逃。
幸好眼珠子还能转动，转够了三圈，阿三总算想起来自己的大名叫何越山。
“何越山，请你自重！”
“请问我如何不自重？”明白自己叫何越山之后，阿三的胆气壮了一些。
“假如你要养猫，应该事先和我商量，这是对我的尊重也是你对自己的尊重，毕竟，这套公寓是我和你和租的。”
“这猫，我养我自己房里，该和您没关系吧？”阿三提溜着笼子进自己的房间，“我保证它比淑女还淑女，永不出门”张菲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阿三这句充满讽刺的话，似乎连屁都不如。
可惜，那猫不是淑女，阿三刚把笼子打开，猫就直奔张菲菲坐着的沙发，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猫躲在沙发底下，张菲菲就坐在沙发上面，阿三是没办法把沙发挪开了，搬把椅子，阿三也看起了电视。他生怕张菲菲抢先把猫逮着扔出去，张菲菲这种女人什么做不出来。
屋子里只有电视里的声音乱七八糟地响着，“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阿三突然想起一句诗来，突然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诗的意境，只有电视的声音而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这屋子静得让人窒息让人担心更让人恐惧，好象屋子里横着两具死了半个月的尸体，阿三狠不得伸手摸摸张菲菲是否还在呼吸。
“猫，是一种奴颜媚骨的动物。”
声音不大，节奏舒缓，音调平稳，很标准的国语，很地道的发音，很简洁的句式结构，阿三只觉得石破天惊，横空出世，似乎一辈子第一次听到人类的语言。这话当然是张菲菲说的，张菲菲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旁若无人地看着电视机，嘴巴紧闭着，阿三在想刚才那话莫非是电视里出来的？
“古人云，男不养猫……”张菲菲的嘴唇像金鱼吐气泡一般动了一下，阿三确认这不是电视里的声音。
“请教，男人为什么不能养猫。”阿三觉得有必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古代没有猫。
“哎，”……屋里又是一片寂静，电视里斯特里普正和伊思特伍德眉来眼去，阿三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仔细咂摸咂摸这声“哎”，知道没答案了。张菲菲这一声“哎”，是“哎”又不是“哎”，A是出来了，可这I只探了探脑袋它又回去了，好象临出门想起有样重要的东西没带上。
“这个女人啊，这个女人啊，这个女人怎么，哎——”轮到阿三在心里长长地，完完整整地“哎”了起来。阿三虽然和张菲菲同居了将近三个月，却从来发现张菲菲有任何的“异常”，比如说很晚才回家或者回到家还眉飞色舞，更别说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了，张菲菲是每天六点准时到家，面无表情，按部就班，该干吗干吗。双休日阿三回父母家了，本来是不可能知道张菲菲有没有“异常”的，问题是某个星期六早上，阿三把垃圾袋挂门把儿上了忘了带出去，星期天晚上阿三回驻地，发现那袋垃圾不曾移动过一丝一毫，也就是说，星期六加星期天，这两天一夜，张菲菲没出过门！那黑色塑料垃圾袋虽然挂在门把儿上，可有一条提手在转动门把手的圆弧上悬着，这点阿三记得很清楚，他是听到手机铃声仓促挂上去的，怕垃圾袋会掉下来还回头看了看，铃声又一声催一声，阿三来不及再去挂稳当。假如张菲菲出门，必然要转动门把儿，这挂在圆弧上的提手，要么会掉下来，要么会被滑到门把儿底端，可这垃圾袋还原封原样地挂着，这么说，张菲菲没出过门。本来这偶然的一个双休日，说明不了什么，可是，这个星期六是情人节。
阿三心里正嘀咕，猫出来了。张菲菲这会总算拿正眼看了，看的是猫不是人，“这猫……”，顺便张菲菲瞟了一眼阿三，看电视去了。
“是丑，但比你好看那么一点点”，这话阿三没说出来，跟张菲菲相处三个月，阿三就学会一条，跟某些人浪费唾沫，有失身份。阿三在宠物市场转悠了一个下午，再三权衡才选定这只猫，便宜，只十块钱，一只波斯得一百多，阿三觉得没必要。更何况这猫还是整个宠物市场最丑的猫，阿三想，这么丑的猫我都能养出爱心来，小莲家那只比它更丑的名牌美国短毛猫，看着就更顺眼了。就那么一只灰不拉叽尖嘴毛腮跟吃屎狗似的猫，凭什么两千多？还不搭理人，跟张菲菲一个德性，二室一厅宿舍楼里出来的硬充名门闺秀。得了，应了星爷那话，我吐啊吐啊就习惯了。等我把这只猫养大养肥养好了，就去买只六千元的加菲猫，那猫还有点“名贵”样儿，到时候，小莲还不主动往他这儿跑？这长途跋涉的，万一那天刮风小雨，不就和小莲生米成熟饭了。
想到这里阿三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自得其乐，别说张菲菲了，连那只猫，都没发现阿三在笑。
“这猫叫什么？”电视里插播广告，张菲菲这才想起猫虽然丑得不像猫，可毕竟也是个生灵，总得有个名字。
“千百万。”阿三挺直了腰杆，凛然正气，“千百万”这三个字，吐的是字正腔圆，满宫满调，“我恶心死你”，阿三心里说。
张菲菲的眼珠子猛地窜到眼角，刚瞟到阿飞脸上，就万分恶心地闪电般窜了回去，嘴角正要往上挑了，挑了一半，觉得犯不着，又垂了下去。
张菲菲一脸不露相的鄙夷，阿三看得清清楚楚，搁以前阿三没这么敏感，可自从和张菲菲“同居”了一段日子，阿三就对张菲菲这半幅表情心领神会了。一把逮住正在四处张望的猫，阿三回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千百万，那只猫意外地获得一个名字，却没获得意料中那个睡觉的窝，更没有得到该有的晚餐，甚至连水都没有喝的。千百万在笼子里坐立不安，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干什么，只好冲着阿三唱歌。
伴着千百万的歌声，格格巫阿三和阿兹猫小莲在QQ上聊得正欢。
阿兹猫：加班呐，这么晚才回。
格格巫：陪老处女看电视呐
阿兹猫：？ ？？ ？？？
阿兹猫：你准备着近水楼台，先被水泼？
格格巫：哈哈，我买了只猫
阿兹猫：猫？什么猫？
格格巫：土猫，长得特丑
阿兹猫：特丑你还要？
格格巫：现在流行丑啊，在丑里寻找美，就跟我似的，看着不怎么样吧，特善良特忠厚，满市场没一个人搭理这猫，怪可怜的，只好我来收养了。
阿兹猫：多少钱？
格格巫：十块
阿兹猫：不会吧，行情也得二十啊
格格巫：这不它丑吗，老板就半价给我了
阿兹猫：敢情这就是丑里找着的美啊
格格巫：便宜也是优点啊，像我和你，从小青梅竹马的，省多少人民币啊。
阿兹猫：我呸！
格格巫：我接着，怎么有股大蒜味儿？
阿兹猫：说，陪她看什么电视呐
格格巫：我陪他看什么电视啊，那猫一回家就往沙发底下钻，我怕老处女逮着猫扔了，就呆一边盯着，这不，猫一出来，我就回窝了。
阿兹猫：不至于吧，你也别把人家想那么坏。
格格巫：她啥事做不出来，这女人啊，一老再一处，她就丧尽天良了。赶紧啊，嫁我得了，省得这世界又多一祸害，我这可是为了全人类着想。
阿兹猫：人家处不处你凭什么知道，女人在非老公的男人面前都“是”处女。
格格巫：拉倒吧，这世界就剩我和她了，我立马抹脖子。她那歪嘴有你这么巧笑倩兮吗；她那斜眼有你这么美目盼兮吗；她那一脸疙瘩有你这么肤如凝脂吗；她那大巴掌她柔荑得起来吗，更何况她还比我大，买猫都要买小猫呢。
阿兹猫：那是，大了养不家。
格格巫：就是吗，找女人自然得找小女人，指着月亮说那是太阳，她就能信了。大女人就不行了，见的世面大了你蒙不着。
阿兹猫：猫大了照样往外跑
格格巫：跑出去它知道回来，家里有吃有喝它能不回来。
阿兹猫：你的猫它吃什么？
格格巫：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阿兹猫：做梦去吧，你吃什么它吃什么？二八佳人能陪你喝西北风了，你那猫就能陪你吃方便面了。
格格巫：也是啊，得，今晚破费破费，我叫外买，叫份红烧鱼块。
阿兹猫：咸了，猫吃了掉毛，你还是去超市买猫粮吧，一天抓一把，方便又有营养，你就是彻夜不归它也饿不着
格格巫：我那敢彻夜不归啊，哪天晚上你不搁这盯着。请个假，我去买猫粮
阿兹猫：还有猫沙，不然猫屙哪儿，还有猫窝。
格格巫：猫沙就不必了吧，我让它上厕所，猫窝我这儿找块床单凑合着。
阿兹猫：不行，猫非得有沙不可，它得用爪子刨，这是天性
格格巫：哦，明白了，就跟女人来月经似的，少不了这一出。
阿兹猫：滚！小流氓！记得买个小盆儿，装猫沙。
格格巫：尊旨。
阿兹猫：等等
格格巫：？
阿兹猫：买小袋儿的猫粮先试试，看猫喜欢那种口味
格格巫：好，我去了啊，等我，马上回，十分钟
阿三下楼直奔超市，一进去就问售货员猫粮在哪儿，找着宠物专柜阿三发现这不是十分钟就能搞定的事。猫粮的牌子就一个，伟嘉，可品种却不少，大袋儿小袋儿，海洋鱼类的；吞拿鱼夹心的；牛肉蔬菜的；金枪鱼的；精选海鲜的……阿三这回明白小莲为啥一进超市就得个把钟头了，精挑细选啊，跟买衣服似的，一个个口味比较，大袋小袋地掂量，还要算算价钱，这口味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阿三决定听小莲的，买小袋，比大袋便宜一半，谁知道猫喜欢啥味道啊。阿三转悠半天，发现“精选海鲜”的存货最少，按阿三的逻辑，这存货少就说明买的人多，这买的人多就说明猫喜欢这种口味。虽然不能排除某种口味是昨天断货今天补的，但是对于阿三这样在超市从来就没呆够半小时的男人来说，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已属难得。拿着“精选海鲜”阿三看到了“妙鲜包”，袋儿比“精选海鲜”小得多，稀稀软软的，标签上写着“牛肉蔬菜吞拿鱼”，才二块六毛钱，阿三一想，买这个，最便宜，猫不吃扔了也无非一根冰激凌的价钱。
猫粮解决了，该考虑猫沙了，两种牌子，一种价钱贵，但是按说明书上写的，能用一个月，一种价钱便宜一半，说明书上写的是“时间更持久”；阿三决定买便宜的，像女人一样计较价钱，阿三觉得挺悲哀的。
猫粮猫沙两样复杂的解决了，剩下那小盆儿就简单多了，塑料的，五块钱。阿三飞奔回家，小莲果然还在QQ上等着呢，猫看阿三回来了，又唱开了。阿三从厨房拿出一只碗，厨房里属于阿三的就一大一小两只碗一双筷子，还有一口铁锅挂墙上个把月没用过。阿三把妙鲜包倒在小碗里，把猫沙倒在塑料盆里，关好房门，把猫从笼子里放出来，猫不唱歌了，埋头狼吞虎咽，阿三觉得还真买对了，可怎么也想不通这猫竟然喜欢吃牛肉蔬菜。
格格巫：都买好了。
阿兹猫：哪种口味的？
格格巫：牛肉蔬菜吞拿鱼，真便宜。
阿兹猫：咦？这还是最新口味呢。
格格巫：是跟其他的不一样，又稀又软，摇起来一点声儿都没有。
阿兹猫：不会吧，猫粮你又不是没见过，一粒一粒的。
格格巫：是啊，可这最新口味好象是一块一块的，还带汁儿呢。
阿兹猫：晕，你买的那是妙鲜包。
格格巫：是啊是啊，你知道啊。
阿兹猫：废话，这不是猫粮，是拌在猫粮里的零嘴。
零嘴？猫还有零嘴？这倒真新鲜，阿三总算明白小莲为什么那么喜欢猫，原来这猫和小莲一样，喜欢零食。
格格巫：一袋子它全吃光了。
阿兹猫：零食能管饱吗？你还是赶紧去买猫粮吧。
格格巫：你家小宝吃哪种？
阿兹猫：牛肉蔬菜。
格格巫：新鲜，猫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阿兹猫：猫就不能吃素了？营养吗。
格格巫：不能，只听过馋猫偷腥日，红杏出墙时，没听过馋猫偷菜日。
阿兹猫：去你的。
格格巫：我说正经的，猫改吃素了，这出墙的就不是红杏了。
阿兹猫：是什么？
格格巫：菜薹出土。
阿兹猫：哈哈，你又惦记上隔壁的张菲菲了？
格格巫：怎么不是，这猫都能吃素了，这老处女也该嫁人了吧。
阿兹猫：你等不及了？
格格巫：我不急，你都不急呢我急什么，赶明儿把强子撮合给她得了，他俩还真般配。
阿兹猫：拉倒吧，买猫都拣小的要，强子会找老——处女？
格格巫：强子家那杂种还没找着？
阿兹猫：什么杂种！是金丝！怕是找不着了，谁逮着还会交出来，多漂亮的猫啊
格格巫：美好的东西总能勾起人类占有的欲望，所谓花美易折人美易污，以后天黑别出门啊。
阿兹猫：你还挺哲理的。
格格巫：我一直都很哲理，连长都长得像甘蔗，越嚼越甜，处得越久越觉着好。
阿兹猫：贫了不是？猫沙买了吗？
格格巫：买了，十块的那种。
阿兹猫：怎么不买二十的？那种经用。
格格巫：那是沙吗？整个石头块，白白亮亮的，看着都像化合物，我怕有毒。
阿三不会告诉小莲真实的理由——便宜，男人不能在女人面前小气，尤其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甚至得表现得挥霍点浪费点，明知道下顿可能没着落，也得拿钞票当废纸，就好象那雄鹿，冒得被豺狼虎豹发现的危险，也要把角张得大大的给雌鹿欣赏。小莲对人民币不敏感，尤其拿别人的人民币，更不当数。阿三有时候也觉得憋屈，可哪天小莲提出买单，阿三又像被当众掴了一巴掌似的，难堪，难受，难为情。这是不是有些贱了，阿三想，人都有根贱骨头。
阿兹猫：那到也是啊，赶明儿我也买十块那种，哦，你给猫喝水了没？
阿三猛然想起，忘了给猫买只喝水的碗。
格格巫：没，忘了买碗，明天再说吧。
阿兹猫：不行！猫吃了东西一定要喝水，消化不良要生病的。
看来，阿三仅有的两只碗，这回全得贡献给猫了。阿三再次跑进厨房，个把月难得见着阿三一回的厨房感到格外荣幸，阿三今天为了猫进来了两次。
格格巫：好了，它有水喝了，我没碗吃饭了。
阿兹猫：你给它喝的什么水？
格格巫：自来水，我还没水喝呢。
阿兹猫：不行！它会拉肚子的。
格格巫：矿泉水行不？
阿三买了一箱子瓶装矿泉水，搁墙角渴了就拿。
阿兹猫：怕是不行，里面有矿物质，不知道猫喝了会不会出毛病。
阿三这下可犯难了，他没烧开水的壶，无奈，阿三端着碗找张菲菲。
“能借点开水吗？”阿三小心翼翼地问张菲菲。张菲菲眼睛盯着电视，手指往放开水瓶的地方指了指，阿三过去倒了半碗，发誓明天先去买烧水壶再回爸妈家。
格格巫：明天周末，我下班就回去，你在家等我啊，我们去吃烧烤。
阿兹猫：明天晚上我有事儿。
格格巫：怎么着，我一星期才回去一次，你就忍心让我孤单一人？
阿兹猫：明天我带小宝去相亲，强子找到和小宝一样纯种的美国短毛，说好了明天见面。
小莲家的小宝相亲，阿三心里就泛酸了，明摆着，又是强子为了讨好小莲折腾出来的事儿，哎，阿三的同事怎么就没养猫的呢？怎么就没养美国短毛的呢？
阿兹猫：你那猫起名儿了吗？
格格巫：起了，千百万。
阿兹猫：这名可真新鲜。
格格巫：不新鲜，唱《当我想你的时候》那位不是叫千百慧吗，我这猫叫千百万，看这千百万我就想起千百慧，想起千百慧我就唱《当我想你的时候》，顺便再想想那天中了五百万，该怎么花。
千百万，阿三觉得这个名起得还真吉利，有钱啥事不好办啊，能买大房子能开宝马还能让小莲用不着上班就在家当太太，小莲不就是做梦都想着这样的好日子吗，不然干吗成天催着阿三上进。
和阿兹猫小莲聊到深夜十二点，格格巫阿三躺在床上就失眠了。从来没有和小莲聊这么长时间这么投机过。从小到大楼上楼下，熟悉得已经没话可说，若非这猫，哎……阿三和小莲在一起，已经成了习惯，可小莲不习惯，女孩子爱做梦，小莲憧憬着一见钟情的惊心动魄，寻思着锦衣玉食的养尊处优，都他妈肥皂剧鼓惑的，两人就这么若即若离的，中间还掺合一强子，阿三的心只能悬着。
阿三躺在床上，黑暗的房间里阿三看起来像只孤单的老鼠，假如小莲是只猫，阿三肯定就是只老鼠，一只被猫抓了放，放了抓，最后不知道该死还是该活的老鼠。这个世上，没有哪一个人生来是想孤独的，只是爱情始终美得像个泡沫，虚幻而且容易破碎，激情在很多时候，更像抽脂，那是一瞬间消融的累赘，偶尔也会反弹，但绝大部分都不着任何的痕迹。
阿三想起今夜不孤单，有只猫陪着自己，于是爬起来开灯，看看猫在干吗。阿三看到蜷在笼子的千百万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好象有点委屈，又好象有点恐惧。阿三心疼了，打开笼子把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摩着猫的脑袋，猫似乎很享受阿三的爱抚，原本瞪着的大眼睛慢慢眯上了。阿三摸着摸着，觉得有些别扭，发现猫把头抬得老高脖子伸得老长，阿三拿食指在猫脖子上挠，猫反而把脖子伸得更长了，阿三明白了，它要阿三给它瘙痒呢，这畜生比人还会察言观色，比人还会得寸进尺，更比人知道好歹，它知道阿三这是喜欢自己。阿三心里一阵爱怜，决定今晚让猫睡在自己床上，谁说母爱是女人的天性，男人也懂得怜惜。
这只叫千百万的猫，因为那一袋妙鲜包，已经知道从此以后阿三就是自己的亲人了，很乖巧地躺在阿三身边。有只猫睡在身边，阿三也觉得挺缓和的，于是，很快就睡着了。
阿三是睡着了，隔壁的张菲菲却睡不着，那QQ的嘀嘀声吵到十二点，张菲菲就不舒坦了。这嘀嘀声每天都要吵吵一阵子，可今天闹的特欢，直到十二点了才消停，不就一只猫吗，有什么絮叨不完的，更何况还是只很丑猫——审美缺陷。张菲菲一贯认为周围没一个审美完整的，尤其是隔壁阿三，完全是没有一点审美观，买只猫都买那么丑的，追的女孩也就那样儿，俗不可耐，丰满得跟波霸似的还整天穿花里胡哨的“童装”，二十岁的人了装什么嫩，成天傻乎乎的好象什么都不懂，拉倒吧，她什么都明白，装呗，男人喜欢单纯，前阵子播《还珠格格》，这傻大姐的傻劲越发见长，就那白痴一般的小燕子，竟然人见人爱，这世道啊。
张菲菲对一切大众化的流行一律排斥，连听歌都从不听中文的，除了王菲的《将爱》，正如王菲唱的，“掩埋殉难的心跳，葬送一世英名”，尽管没经历过爱情，张菲菲却得出这样的结论：爱情是狗屁，人这一辈子，无非是随波逐流。
当初租这房子，张菲菲压根就没在乎同居的是个男人，把男人当男人看那就不是张菲菲了，男人不过是动物而已，高级动物，有猴的机灵豹的敏捷大猩猩的力气狗的生得贱，可终究还是动物，低智商的动物而已。可这高级动物阿三又带回一只低级动物千百万，张菲菲就觉得自己也成动物了，都住进动物园了，还能是什么，不行，张菲菲要搬家。
可这一个人住吧，又实在是……别看张菲菲一心要脱俗，可她跟所有女人一样，胆小。当初找个男的和租，就有只当是找个免费保安的心思，虽然阿三，还有阿三那哥们，张菲菲前任合租者，不能算优秀人物，可看起来也不是獐头鼠目的贼人或者遇上贼人扔下女人自己跑的衰人，一旦搬出去，可靠的免费保安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骑驴找马吧，慢慢来。
男人怎么都那么浮，阿三的哥们，做销售的，一旦提前完成任务，必然要凯歌高奏一般絮叨絮叨自己的“丰功伟绩”；阿三，若是添置了新行头，必然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的穿戴整齐，在客厅中踱来踱去；那群男同事，每天必然要议论一番女人，以示自己见多识广，人见人爱。
张菲菲听说这段日子他们议论上自己了，说自己是3A女人，看来这3A必定不是什么好话。睡不着的张菲菲爬起来打开电脑，上网搜索什么叫3A。原来这3A是：1A为穿“A cup”的Bra，太平公主没曲线，身材差；2A为“against”，凡事皆反对，个性差；3A为“alone”，单身女人，人缘差。对于这1A、2A，张菲菲是懒得理会，惟有这第三个A，张菲菲有些反感，单身碍着谁了，人呐，总这么自以为是，跟自己不一样的就不正常，可都一样了还分得出谁是谁吗？俗啊，要不怎么说俗人呢。张菲菲想，若是照这样分析，那么自己至少也应该是个4A，因为她还住在三楼的A座，居住环境差。
既然睡不着，既然电脑开着，张菲菲决定去打麻将。禅宗里说，日日都是好日子，张菲菲认为，每张牌都有每张牌的用处，看起来十三不靠，几圈下来，兴许就七对听胡了。所以，无论拿到怎样乱七八糟的牌，张菲菲从来都是镇定自若，波澜不惊，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而禅宗又云，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于麻将来说，就是胡牌了，因地制宜，因人而异，顺天应势，张菲菲的麻将打得是灵活机动，审时度势，天下太平时能整多大整多大，风云突变了有胡赶紧胡，苍蝇也是肉，胡牌是宗旨。别看张菲菲不食人间烟火，却有个赌后的头衔，当然，赢得多了也就没人和她玩了，于是，张菲菲不得不在虚拟的网络过瘾。这样一来，张菲菲就名副其实地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了。
张菲菲在网上鏖战，阿三却正做着一场好梦。阿三梦见一张女人的脸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软软的，毛茸茸的，蹭得阿三痒痒的，好舒服啊，阿三支起了“帐篷”……阿三终于憋不住了，人也跟着醒了，睁眼一看，是千百万在骚扰阿三。阿三这个难受啊，裤子湿漉漉的，想起身，千百万又在阿三的大腿上舔起来，毛糙的舌头舔得阿三的腿麻麻的，这感觉比刚才还舒服，阿三舍不得起身，于是，又有反应了。
阿三不想就这么浪费，想转移转移注意力，那张女人的脸就趁虚而入了，在阿三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地盘旋。不是小莲，也不是身边的那些个女人，那张脸实在陌生得很，根本就没见过，莫非……听老人说，猫是九条命修炼成的，莫非那张脸，就是千百万的前身？想着想着阿三又浪费了一回。
一晚上梅开二度，大清早阿三实在是不想起床，可又不得不起床，阿三终于明白张菲菲那句“男不养猫”后面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了。
男人确实养不得猫，单身男人更是养不得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