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 网络
和流氓兔子聊天已经有一年多了,无形中好象谁也离不开了谁。
他说他是中年人。他的确应该是中年人,语言饱经沧桑。
每次聊天,他或诗枪如虎变扰兽,或词剑如龙鸟澜。忽兴风而至,忽收水
死潭。诗词功底之厚,另人钦佩。
兔子有时很怪异,深沉凝重中又忽然多了几分红粉样的惆怅。
我的灵魂掠过山林
于是,森林凝结了笑意
河流静默了
小鸟的歌声和了风的呜咽。
站在死亡的隧道的门前
我问
为什么总要和我的生命依偎?
他的文字变化无常。有时欢快象溪流,有时压抑象飘满阴霾的秋。
有时象一个年幼的孩子,有时又象一个古昔的老人。
总有疑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非常喜欢和兔子聊天,却又厌恶,惧怕他的恶习。每次结尾,兔子必要“亲亲
我,抱抱我?”的胡搅蛮缠。我深恶痛绝,屡屡劝说,皆无改变。一天,终于按捺不住,认
真的对他提出抗议。
“兔子,如果你再说这些无聊的话,我要告辞了。”
“不,我就要说。”
“为什么?”
“这是人间表达情感的最简练,最深刻的语言。”他认真,固执的回答。
我啼笑皆非。
“好,那我走开。”
“不,别,求你。”他几乎要哭了。
“你还说吗?”我连问了三次。
“说!请你吻吻我!”满屏幕都刷满了他的同一句话。
我楞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喜欢我了?
“吻吻我,我喜欢你,你已延续了我的生命,你的吻还能延续我的生命。”
“你耸人听闻,夸大其词。”我不以为然的笑了。
“我从不撒谎!”他斩钉截铁。
很无奈,干脆沉默。我不说话了。
突然,他说话了。
“求你帮我?”他冷静的说。
“什么?”我问。
“我们见个面?”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来看我!”几乎是在命令。
“为什么?告诉我好吗?”这里面好象真有个秘密。
“你会明白的,来吧。家里不是我一个人,你很安全。“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他的具体地址。接着,他跳下了线。
三天过去了,网上没有他的出现。每天都在等待着他的身影。梳理这些心情,才不得不
承认,已经很喜欢他了,心已有了千般牵挂。
忐忑不安,又束手无策。去还是不去?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还没有出现。我终于决定了。去看他。去看个究竟。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约了同事陪我。
来开门的是一个喜眉笑目的中年妇女。
“您?”她问。
“我们是兔子的朋友。”我慌的连话都说不清。
“哦,快进来,他都等了好几天了。”她一边说,一边回头喊。“杨朔,你朋友来了。
”
话音未落,一个约有15,6岁的,头很大,身子很瘦弱的男孩坐着轮椅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
“你好,我是兔子。”他想握我的手的手抬了半天也没有抬起来。
我惊呆了。
我们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他的小屋里,对望着。
“什么病?”我装的若无其事的问。
“肌无力。”他微笑着,很平淡的回答。
“啊?”天那,这是真的吗?我想哭,可我不能。要给他勇气,给他支撑。
此刻,我才明白,他的延缓生命是什么内涵。
“怎么打字。“
“软键盘。”
我们就这样聊了两个小时。从汉语到英语。从古代文学到现代文学。从生命的起源到生
命的延续。他很乐观,没有一点因病的沮丧,颓废。
时间很晚了,我不得不离开。
我站起来,对他伸出了手。他默默的望着我,眼神里有真诚,单纯,还有令人心碎的渴
望。
我再也没有权利拒绝一个孩子的依赖,一个即将离世的人的要求。我也是母亲。
我轻轻的捧起了他的脸,把一个朋友,一个姐姐,一个母亲,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情人的
吻印在了他的额头。
他的头依偎在我的怀里,久久不愿意抬起。我的泪悄悄的流了出来。如果我能为你做什
么,我会用我的生命。
杨朔24岁,医生说,他的寿命是23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