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思怡的生日,希望关心她的朋友们能到思怡纪念馆去看望她。
心灵之旅:为了苦难永远不被遗忘
——青白江、马边祭奠小思怡纪行
10月1日,成都,我们一行六人,开始了看望、祭奠小思怡的心灵之旅。从前一天晚上开始,成都就一直下着绵绵细雨,这个秋雨绵绵、潮湿而阴冷的日子,为我们的行程平添了几许悲凉。或许是我们的行动让上苍也想起了小思怡的苦难,在为她伤心落泪吧。
早上8点,我们从住处出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到了小思怡生前和她的母亲居住的成都市青白江区。通过不断的问询,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居民小区和小思怡生前最后的住所。这是一幢已经显得陈旧、砖混结构的五层居民楼,小思怡的家就位于其中一个单元的一楼。来到门口,破旧不堪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粘满灰尘、锈迹斑斑的铁锁,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套房子有一个阳台和一间小屋紧靠居民小区內的道路,小屋的窗框上横嵌着几道早已生锈的防护铁栏,其中一扇窗户一直开着,窗上的玻璃已经破碎;旁边的阳台看上去也是肮脏破败。我们将几朵白花系在窗户和阳台的防护铁栏上,又在窗台上摆放了一束白色的百合、几盒饼干和孩子生前或许从未享用过的冰淇淋。
邻居们陆续聚了过来,他们已渐渐明白了我们的来意。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愧疚,他们此时多少对我们的行为表示理解,纷纷描述着小思怡的乖巧可爱(圆圆的脸蛋,大眼睛、双眼皮,嘴巴很甜),叙说表白着自己在孩子生前对她们的关心与照顾,也讲述了一些孩子的往事。他们觉得,孩子的妈妈如此自甘堕落、不负责任,政府长期以来对她们不闻不问,应当承担全部的责任;他们又指责媒体和某位“作家”(指康晓光)的文章,损害了他们的声誉。一时间让我们觉得,过去以为邻居们冷漠无情,或许是有些错怪了他们;或许他们像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内心会有一些同情和怜悯,也会有一些自私和怕麻烦;或许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道义负担。然而后来我知道,其中的确有些邻居冷漠、麻木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们终日沉迷在麻将桌前、津津乐道于家长里短,却丝毫无视这个可怜无助的小生命的存在。
由于无法从正门进去,在得到大多数邻居的理解和默认之后,我们只能从敞开的阳台进入屋内。与阳台紧接着的是厨房,摆放着一个天然气炉;打开水龙头,自来水仍然源源不断地流出。水池旁放着两只铝锅,其中一只锅内还残留着小半锅显然是早已变质的食物。出了厨房,是一个不大的过厅,厅里靠墙放着一张旧方桌,在桌上,我们看到了那只毛毛熊,那只小思怡生前仅有的、始终陪伴着她、和她一起历尽苦难、并且唯一目睹了她最后几个悲惨的日日夜夜的玩具熊。
在厅的两侧,共有三间屋,其中一间是那间紧挨阳台的小屋。据邻居们说,小思怡的外公(她称爷爷)在世时,在窗前放了一张桌子,老人常常把小孙女抱上去,隔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与邻居和小朋友说话聊天;老人去世后,孤单的小思怡也经常爬上这张桌子,坐在上面,将小手小脚伸到窗外,等着妈妈回来。偶尔会有好心的邻居将一些好吃的东西在这个窗口递给饥肠辘辘的小思怡。但是这张桌子现在已经不在了,屋里除了一把旧椅子外空空如也,留给我们的,只有无尽的想象和无尽的伤感。
厅的另一侧有两间屋,靠外面的一间稍小,光线也较好,屋里空无一物。靠里的一间是较大一些的卧室,也是小思怡生命终止的地方。整套房间,连最简陋的修饰也没有,可以说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可怜的孩子,她就在这样的环境和众多邻人的冷眼中度过了惨淡的三年。
进入卧室,光线陡然暗淡下来,当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之后,才慢慢看清屋内的陈设。这间卧室有两扇门,一扇通往过厅,从厅里如果打开正门,就可以来到户外,如果进入那间紧挨阳台的小屋,可以透过窗户接触到邻居,如果进入厨房,也可以寻找到水和食物,这是唯一的生命之门;另一扇门后,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储藏室,里面散乱地扔着一些碎砖,储藏室外是居民小区外的大路,但没有一扇窗,只是在墙上很高(连成人也难以够到)的位置开了几个不大的小孔。也就是说,这间卧室没有任何一面直接邻靠户外。假如通往过厅的门被关死,孩子在里面哭喊和踢门的声音可以被经过楼道正门的人听到,而从邻居可能经过的窗口或阳台却一定无法知道;假如正门外听到孩子哭喊的人生就一副冷酷心肠,孩子的命运可想而知。而且由于采光很差,即使是在白天,如果不开灯,里面也显得异常阴暗,孩子被关在里面,只能不分昼夜独自承受着饥渴、黑暗、闷热、恐惧的折磨,这对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是何等的阴森可怕(而据报道,由于交不起电费,小思怡的家早已被断电了)!
卧室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破旧的双人床放在中间,被褥已卷了起来;靠墙的两侧,一面立着样式普通的衣柜,另一面放着一条破烂不堪的长沙发。整个房间里散发着浓重的霉变气味。在衣柜里,一些孩子和她妈妈的衣物还叠放或挂在那里。我们只找到了两件小思怡的衣服,一件是春秋季节穿的灯心绒套头外衣,还有一件是夏天穿的白色短袖小体恤衫,胸前有几朵小花。这件衣服应该是孩子生前最后换下来的,因为明显有一些穿脏还没来得及洗的痕迹。
站在这间阴暗、破败、简陋的卧室,我无法想象孩子当时在承受怎样的痛苦,我无法想象孩子怎样无助地哭喊、挣扎、直至她微弱的生命烛光被一点点吞噬,只有任凭内心一阵阵的颤栗......据同去的一位朋友说,在靠近门口的水泥地上,仍然可以隐隐看见孩子倒下死去之后的印痕,而我甚至没有去仔细观察一下那扇夺去孩子生命的门上,孩子最后那让人撕心裂肺的抓挠留下的痕迹,我不知道是否能够忍受那种触目惊心的煎熬,只是觉得,我的心已经在一点点地被撕裂......我再一次想起一位朋友在悼念小思怡的文章中的话——
“在一个人类已经从愚昧和粗野的黑暗时代走出来几百年的今天,在食物摆放满了超市、清水充溢了每一根水管的城市里,在一栋住满了人的楼房里,在一个距离警察只有100米的巷道里,在一个母亲恳求警察照料一下她被关在家里的孩子的跪地哭喊里,让一个三岁的无助生命,慢慢地在饥渴中死去……我一生里从没有过这样耻辱和罪恶深重的感觉。我生存的这个种族让自己的最弱小者,遭遇这样的方式死去。……我一生中没有过这样狂怒和撕心裂肺的感觉”(《死寂里的一声啜泣——写给思怡》)
走出户外,邻居们依然在议论纷纷,更多的似乎依然是唏噓、同情和理解。我们准备平静地结束青白江之行,转赴马边小思怡的墓地。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有些臃肿、满脸横肉的女人不耐烦地嘟囔:“差不多就行了,呆那么久干什么?”,粗野地要我们把摆放的祭奠物品拿走扔掉。我们刚刚从那盛满伤心回忆的黑暗小屋中走出,如此冷酷的言语、如此无耻的嘴脸令我们震惊,几乎要怒发冲冠,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应当保持克制,还是有一位朋友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同这个女人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
冲突当中,有人叫来了这个片区的片警。这位女警官最初明显对我们充满了戒备,但当她了解到我们的真实目的、特别是得知我们当中有朋友(江湖)不远千里专门从福建来看望小思怡后,她显然有些吃惊、甚至隐隐有些感动,因此并没有过多为难我们。不过她告诉我们一个意外的消息:李桂芳由于再次吸毒,又被送去强制戒毒了。我隐约觉得,李桂芳这次复吸,绝大部分原因是由于她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精神打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她,惟有女儿与她相依为命;在这已经没有希望的人生,孩子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如今,孩子如此悲惨地离她而去,当她每天回到这处处留有孩子气息的空房,睹物思人,她如何能够独自面对!
离开青白江,我们立刻赶回成都,登上了远赴马边的客车,又有两位朋友加入了我们的行列。马边县距成都路途遥远,有大约三分之二是蜿蜒曲折、颠簸泥泞而又狭窄的山路,正常情况下需要8—10个小时,此次由于途中遇到多处施工拥堵,几乎走了12个小时,直至晚上12点方才到达。一路上,我没有喝一滴水,也几乎没有说话和进食,我的心中充满了悲戚。一些邻居叙述的场景,不断在我眼前一幕幕地浮现:年迈的爷爷在世时,抱着小思怡坐在窗前的桌上玩耍,在爷爷温暖的怀抱里,小思怡享受着短暂的童年欢乐;小思怡的妈妈带着她在路边的小饭馆吃饭,因为没有钱,妈妈只能买一碗面条,自己吃一点点,一大半留给孩子;一个阴雨连绵的寒冷黄昏,妈妈还没有回来,还不懂事的小思怡打开妈妈忘了锁上的门,光着身子跑出门外,孤苦伶丁地站在凄风苦雨中,痴痴地等着妈妈,一个好心的邻居看见,赶忙把小思怡抱回屋里,放上床,盖好被子......我真的想要放声痛哭,为孩子短暂而又悲苦的一生。我的心在不断地下沉,向着无边的黑暗,向着无底的深渊......
第二天一早,我们出发前往小思怡的墓地所在地——马边县劳动乡先锋村二组。红尘剑侠在今年四月曾经来祭奠过小思怡,在他的带领下,经过一番周折,在一片山地上,我们终于找到了成片干枯的玉米秸杆掩映中的小思怡的坟茔。这方墓地依山而建,一面背靠山坡,三面用水泥砌成,上面依照传统风俗倒扣着一只簸箕,簸箕上覆盖着一件估计是思怡妈妈的毛线衣,象征白发人送黑发人。坟前立着一块约半米高的白色墓碑,上书“生于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八日 死于二零零三年六月二十日 爱女李思仪之墓 公元二零零三年九月二十日立”。坟上杂草、枝蔓丛生,应该是较长时间没有人照看了。
这一刻,我感到无限的悲怆。孩子,我们终于来看你了,可是你却再也无法看到、也无法听见。你生前就是那样的孤单寂寞,被人遗忘,难道死后也只能静静地长眠于这不为人所知的偏僻乡村,与山林为伴,继续被世人所遗忘吗?
我们先为小思怡清理了坟茔,随后开始了祭奠。在她的墓碑前,我们摆放了两束百合花,几朵白花放在了坟头上。我们还在坟上的泥土里摆上了两盆杜鹃,希望它们能够盛开在这荒山野岭,永远陪伴着小思怡不灭的灵魂。在墓碑前,我们供俸了香烛和纸钱,又摆上了两盒饼干和几块月饼,祈愿小思怡在天国能得到欢乐。此时此刻,我真的希望能有天堂,希望上苍能在天堂里眷顾我们可怜的孩子!
在思怡墓地的右侧,还有一方没有任何文字的墓地,我们猜想,那可能是生前疼爱小思怡的爷爷的墓地,因为曾经有报道说小思怡的坟与爷爷紧挨在一起(后来从孩子大姨那里证实的确如此)。阳光代表我们为老人家供俸了一些纸钱,请求老人家在天国里继续照看、呵护着小思怡。
祭奠完成之后,我们回到了马边县城,辗转找到了小思怡的大姨。据她介绍,思怡的爷爷生前是钢管厂的工段长,急公好义,不徇私情,对邻里热情相助,却为李桂芳安排了一个艰苦的岗位。他过世前的微薄的退休金,是祖孙三人仅有的生活来源。尽管如此,老人家还是尽量省下牛奶、鸡蛋等营养品给幼小的外孙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世间的人情会如此淡薄,在他去世以后,会有邻里对孩子如此冷漠;他不会想到,他曾经那样信任的居委会,会那么冷酷地拒绝为李桂芳安排一个最起码的工作,拒绝她三番五次提出的城市最低生活保障申请,断绝了她全部的生活来源,全然不顾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他不会想到,他辛辛苦苦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工厂,会那么绝情地拒绝为外孙女申请福利院的抚养;他更不会想到,他生前视为掌上明珠的外孙女,在他仅仅离开人世一年以后,就在人们共同营造的人间地狱中随他而去,而且走的是那样的惨绝人寰!他的女儿、孩子的母亲,在孩子离去之后,几乎完全丧失了生活的希望,重新沉溺在毒品的麻醉之中。假如老人家在上天有知,他将如何能够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面对着这前所未有的内心伤痛,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我想到卡夫卡的一段话:“我现在在这儿,除此一无所知,除此一无所能。我的小船没有舵,只能随着吹向死亡最底层的风行驶。”也许,面对苦难和承受苦难,注定将是我们唯一的生存方式,也是最真实的生存方式。那么,就让我们记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下面这段话——
在这个地球上,我们确实只能带着痛苦的心情去爱,只能在苦难中去爱!我们不能用别的方式去爱,也不知道还有其它方式的爱。为了爱,我甘愿忍受苦难。我希望,我渴望流着眼泪只亲吻我离开的那个地球,我不愿,也不肯在另一个地球上死而后复生!
愿小思怡的灵魂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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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来是平等的,可是为什么在有些人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的同时,却有像这样的孩子被漠视、被剥夺最基本的生活权利、直到悲惨地死去?她才只有三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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