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北京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今晨,冷冷细细的雨滴打在脸上,让我想起了五年前长春的一场雪。
一九九九年长春的冬天,我刚上大一,那一年的雪很大,周末很冷,雪花在天上懒洋洋的飘着,落到脖颈里,冰冰的。这种鬼天气哪也去不了,去网吧转转吧。上网,随便翻了翻,没什么好看的。那个时候QQ(那时候叫OICQ)还不是很火,我不爱聊天,所以也一直没有申请QQ号,但我又是个超级不爱学习的人,实在是无事可做,索性申请一个号玩玩吧,就当是打发时间了!新装的QQ没有好友,我漫无目的的搜索着网上朋友的名字,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叫MEMORY的名字吸引,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在这个恶劣的天气下和她聊聊天。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QQ生涯。我这个人对于女生总是很木讷的,所以异性朋友不多。 但在网络上,看不见摸不着的,我想我可能比现实中要轻松许多吧,我斗胆跟这位MEMORY MM要照片,她也很大方的真的给我寄来了照片,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张网友送予的照片。我清楚的记得她给我照片时是这么说的:“首先我们是朋友对吧?既然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你欺骗我,我拿你当朋友,也希望你拿我当朋友!”
说实话,她的照片给我的第一印象比较一般,之后,我也陆陆续续收到过很多女孩子给我的照片,其中有几个是非常漂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MEMORY给我写的信, MEMORY说的话,我都能很清楚地记得,而对于别人,我总是淡忘的很快,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是我的第一个网友吧。
时间大概穿行了几个月的光景,吃过晚饭的我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电视,突然电话响了,极不情愿的我把电话接起来,却听到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你好,我找XXX。”突然间的天籁,让我半晌没做出回应,过后我才吞吞吐吐的蹦出三个字:“我——就——是。”那个时候的我本来就不善言谈,更何况突然间仿佛飘入天堂,我有些手足无措了!紧接着我听到对方温柔地说:“我是XX。”天啊,怎么会是她!然而接下来,我就开始后悔:怎么早没给她打电话呢?多么动听的声音啊!之后,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互相道了别,但 MEMORY从此刻开始进入了我的生活。
话说MEMORY跟我同届,在四平某高校上学,英语专业,是个活泼开朗却又任性的女孩,开始时我只知道这些。我们两个人从没有约过什么时间上网,但几乎每次上网又都能遇到,这算不算是一种心灵感应呢?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的通话越来越多,交流也随之多了起来。我们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男人嘛,脸皮总是很厚,每次打电话,或者在网上我都会主动去暗示我们之间有着一种不一般的感觉。在此间我为了能得到她的欢心,开始潜心学习制作flash动画,主题都是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现状的,有一些还曾经参加过比赛得过奖,我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告诉她,我爱上了她!但她羞涩的逃避着,总是淡淡的对我说:“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的她对我颇有好感,而且她已经跟家里提到了我们的事情。
后来,在大三的上半学期,我们终于有机会见面了。那时她要考研来长春买书,我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跑到火车站去接她。她第一次站到了我的面前,胖胖的脸,大大的眼睛,人跟声音一样甜,虽然她没有那么妩媚,但气质上足以让我折服。我觉得她本人,好像比照片上好看许多。虽然我从没有谈过恋爱,但我强烈的感觉到,她就是我一直在寻觅的那个人。在她离开长春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失眠,在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我一向自认为理智,但在那段时间,我终于明白:对待爱情的态度才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理智程度!
热恋的日子里,我们送过对方礼物,她给我的钱夹至今还陪伴着我,我很清晰地记得她送我钱夹的时候说:“我们现在谈将来还不够现实,但我真的希望我们最终能走到一起,因为我们之间有感觉……”就为这淡淡的几句话,我们开始了我们的努力。
她是一个很要求上进的女孩,聪明伶俐,学习优秀,喜欢幻想;而我是个内敛,头脑迟钝,喜欢实际,不喜奢华的人。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也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所以我们暗自决定,找一个结合点——北京,她最喜欢的城市,去完成我们共同的理想。我们的计划是:她考到北京某高校的研究生,而我就到北京去工作!
一切的梦想都是美好的,但现实总会出现偏差。报考研究生的时候她竟然出乎我意料的改报了沈阳的某所高校!当时的我相当的气愤,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考虑的,明明说好一起去北京,现在却改变了!但经过了几天的斗争,最后我还是屈服了,也许爱情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决定到沈阳去找工作。我找到了愿意接收我的单位,但是待遇非常不能令我满意,我一直没有签合同,而且她自己对于考上那所学校也信心不足,所以我们考虑再三决定,我还是先去北京,她如果考不上也去北京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考。就这样我签了北京的一家公司,随后考试成绩出来了她真的没有考上,我自私的暗自庆幸,我们终于能走到一起了!
然而跟她有关的事总是不断的变化着,6月初,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长春某单位去她的学校招人,待遇相当不错,于是她竟然不顾我的感受、我们的将来,同意去那个单位工作!我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明明我们商量好要做最大的努力走到一起,但是她却总是变化的,她每走一步都是我最后知道结果。她可以为她自己的未来随意的选择,我却在随着她不停的改变,不断的付出,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我离开了长春,而她去了长春!我可以心甘情愿的付出,但我不希望得不到结果。冷静了大约一个月之后,我决定摊牌。一个午后,我约她上网,那天我们敞开心扉的聊了好久,但也许我真的有点溺爱她了,我所有的理直气壮,到她那里都显得无力,我最终被她说服,但我们做了一个约定:如果毕业一年后能走到一起就永远在一起,如果不能就将缘分了断。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的经历有如《向左走向右走》的翻版,我们的爱情经受了很大的考验,她亲自过来北京,考察我的现状和未来,虽然她很爱我,但她还是在乎我的职业,我的发展,她的理性完全可以战胜爱情!而那时候的我盲从地被爱情支配着,想她了就回长春去看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一年过去了,虽然我们身处两地,但每天煲电话粥,使我们进展得很顺利,我们彼此之间充分地享受着对方的爱。但在这段时间里,她家里还是极力地反对我们,而且愈演愈烈,甚至我打过去的电话她家里都不让接,虽然潜意识里,我预见到对于她家里这种棒打鸳鸯的做法,我们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但我不愿意去想,只想努力的维持每一天。
二零零四年的夏天,是极其不寻常的一个夏天,因为她不愿再忍受父母的阻挠,决定跟她父母摊牌,而我事先并不知情。
农历的七月初七,七夕——中国传统的情人节,《七月七日晴》这首歌曲中诠释的故事,在那一天都得到了应验。那天我原本打算回长春陪她过节,而且我也准备送给她一枚戒指,但由于她不确定上班时间就不能确定返回长春的时间,所以我们没能如愿。晚上我又继续温习着给她打了电话,跟以往不同,她在电话的那一端柔柔抽噎,面对突如其来的异样我惊呆了,急促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
不出我所料,她的父母不肯接受我们,他们认为我们太年轻,彼此不够成熟,在爱情里分不了轻重,诚实的过了头。听到她痛苦的抽噎,我也流了泪。很快,她就把电话挂断了,我明白她的痛苦。“七月七日晴突然下起了大雪,我失去知觉!”
我不能再沉默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苦撑,我决定作最后的挣扎。晚上我给她父母打了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慈祥的声音,是她的父亲。自我介绍之后,我进入话题。那夜我和她的父亲谈了好久,我充分的表达了我坚定的决心和我们的未来,但面对几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却不能解释。第一,我们这种浪漫的结合方式她家里不能接受;第二,我们都是独生子女,以后将要抚养四个老人,她父母不想让她跟我这个穷光蛋受苦,而且她父母不想把后半生交给一个事业没有定数、年轻懵懂的年轻人;第三,她父母认为搞建筑行业的工作地点不固定,没时间照顾他们的女儿。
我很努力、真诚地想争取到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继续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但即使她父亲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我还是没能改变结局,最后她的父亲给了我两个残酷到极点选择:第一,让他的女儿选择他们,离开我;第二,选择我,离开他们。
Memory是个非常懂事、孝顺的女孩,只有她家人快乐,她才会快乐,而她快乐我才会快乐,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选择退出。最后,我对她的父母说了这样几句话:“我感谢叔叔您养育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我为我们有这样一段经历而感到骄傲,现在的我不会责怪您的决定。倘若以后她幸福我也会高兴,倘若将来她生活的不快乐,我会恨您一辈子,因为您扼杀了一段美好的因缘。是您如此世俗的眼光,使一段美丽的爱情在灿烂中死去。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挂下电话,我愣愣的坐着,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后的日子里,我被失恋折磨着,有如行尸走肉。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员。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不再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不再相信爱有一天,能抵过永远,直到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不再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心碎了才懂。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怎么做都让她受伤,为何有了勇气还是不够,握紧了,还是都放了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memory”终究没有变成“内存”,只成为了美好的“回忆”。
我最对不起她,最令我后悔的一件事是,轰轰烈烈地爱了这么久,我从没对她说过最重要的那三个字——我爱你。这三个字成为了我永久的遗憾,所以如果你是男人请别忘记对你的她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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