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南吹(八)
一、
来人进到屋子里,见到了我和唐糖。三个人突然都停止了一切动作,时间
仿佛凝滞了。我记得当时很安静,只能听到三颗心狂跳的声音。
我很吃惊。第一,我没料到唐糖的同屋居然是个男人,虽然以前曾看到过
男人的东西;第二,我更没想到这个人我居然认识;第三,我好像和他特别有
缘,总能喜欢同一个女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在上学时代就和我一起追微微的王欣。
当然,我虽然吃惊却绝对没有王欣吃惊,可能他今后做梦也会骂我,为什
么我阴魂不散地总和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诅咒我吧,我活该。
按照常理来讲,这种情景下的结局应该是我走人,他们俩打架;或者是我
带着唐糖离开,毕竟王欣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但偏偏事实总会和你的想象不同。
当然,关键问题就出在我和王欣不是第一次交手。而且能感觉出来王欣见到是
我,话还没说就已经被气个半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还是最沉不住气,唐糖尴尬了一下后问王欣。
"我就不能到这里来看看?你,你怎么在这儿?"王欣第一句话是在回答
唐糖,第二句就是问我了。我听得出,他这个时候已经很动怒了。
不知道怎么的,见到这个人是王欣,我反倒不怎么紧张了,心里觉得很好
笑,就好像是宿敌一样,总在最关键的地方碰到。
"我来这儿又不是找你,我和唐糖是好朋友,我来找她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来找我,我就是问你为什么来找她?几点了~现在?"
王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问我。
当王欣最后问几点了的时候,我发觉王欣很可怜,是不是还在给自己一个
借口,希望我和唐糖的关系只是好朋友而不是更亲昵的关系。
唐糖抢在我面前回答了王欣的话:"他找我干什么用不着对你说。"其实
我也在犹豫自己怎么回答,现在唐糖刚好给我解了围。不过王欣的心也应该随
着唐糖的这声回答崩溃了。
"我找她做什么不需要和你说吧。"其实如果平时的我,也许站起身就会
离开了。但是我考虑到唐糖和王欣以前的关系,不知道如果我离开,把唐糖一
个人扔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废话,我是唐糖的男朋友!这可不是你和袁微微那时候的事了。你给我
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王欣见我闲庭自若,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愣神想事情,
就更加的生气。
"我,我不知道你是唐糖的男朋友啊....."我话还没说完,唐糖就把话
茬接了过去:"我们不是分手了吗?现在又说是我男朋友了!?"
二、
"行,唐糖,我说你和现在怎么总和我不对付呢,原来是有了姘头啊,你
行啊你。"王欣恼羞成怒,已经语无遮拦了,而且他越说越来劲,居然叉腰往
里走了几步,但总算忌惮我的存在,只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什么叫姘头啊?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其实我也谈不上生气,毕竟我
们的关系就是王欣口中那个词的意思,何况我确实应该是理亏。只不过我已经
很久没听到这个词,而且用这种完全贬意的词形容自己,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再说,我知道唐糖肯定没话好说,这关键时候就需要我来扛了。
说完话,我站了起来。我原本比王欣高出将近5公分,再加上王欣有点含
胸,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就更加显得我魁梧。王欣见到我有些发怒,自己先蔫
了下来。将头一低,从兜里翻出了一包威龙烟。
在王欣的话音里,我发现他主要是在针对唐糖,而并不是我。这让我很诧
异,我觉得这种问题一旦被发现之后,肯定应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换做
我,无论如何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会把问题撤到女人头上。
烟对男人来说是很好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它不仅是男人们发
泄、解闷、去乏的好东西,而且也是尴尬时可以用来做遮挡的事情。王欣想点
根烟,但把烟放到嘴里以后就去找打火机了,一边急躁地在兜里瞎翻,一边说:
"难听?那你别干这事啊,让人撞到了,你还好意思....."
他显然是个虚荣的人,这种时刻还在找唐糖的麻烦,并且我发现,在很早
以前他就在吸威龙这种烟。凡是长期抽白色过滤嘴香烟的人,一般是刻意的。
因为都喜欢白色过滤嘴给视觉带来的洁白和高贵,也有一些朋友说这是斯文的
体现。
但我认为这种种表现,并不是谁都可以享受的,因为上天并不公平。白色
过滤嘴一样代表身份,有2元的威龙,最便宜的,是软包装的,而正规途径能
买到的最贵的混合型白过滤嘴香烟就是555了。如果你抽2元一包的威龙,和
我抽13元一盒的555,虽然都是白色过滤嘴,但完全不是一种概念,就像李鬼
碰到李逵之后,残破的形象就会把自己的精力吸干。所以虚荣也是需要有资本
的,而王欣恰巧不具备这些。
王欣这次又输在了我的手里。记得当年和微微在一起的时候,他拿一只玫
瑰送给微微,刚好赶上我带着11朵玫瑰去找微微。如今又是故剧重演,当他
点燃一只威龙时,我也正好点燃了一根555。而且好像他半天才找出来的打火
机又不太灵光了,怎么也打不着火。
我见他使劲甩打火机,顺手将我自己的zippo扔了给他。其实我知道他也
许不会用,但他见到我扔了东西过去,还是下意识的把zippo接到了手里。
"让你撞到什么了?我们俩聊天也有碍风化吗?"我说。
"你说呢?我不用你的东西,你少在这假惺惺了。唐糖,我今天本来是找
你和解的,现在看来我们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不起了啊,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你自己看着办吧。"王欣话到最后用嗓音骂了一句:"操~"然后将我的zippo
往地下一扔,回身离开了屋子。他出门时,重重地把门摔了一下。
不过我真的没料到王欣就这样走掉了,屋子里的空气轻松了许多,起初我
还以为马上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想到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消失了。现在回想
起当时,可能是我太过轻松,把王欣彻底盖过了,再加上王欣可能对我本身就
对我心存忌惮,才会这样草草收兵的。
三、
王欣走了,屋子里又剩下我和唐糖两个人了。
"你认识她?"唐糖问我的同时,我正好也在异口同声的问她:"你怎么
不告诉我你的同屋是个男人啊?"驱除了外敌,这回轮到我和唐糖发生问题
了。
"以前就认识,挺早的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
我你有男朋友呢?"
"我们已经结束了,只是在等分开而已,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说。"
唐糖说完,然后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阵沉默,然后我感觉一种更
加紧张的气愤,就连刚才那种被王欣撞到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种异样。
王欣虽然大闹了一场,其实也没让我多费口舌,但接下来和唐糖这一对视,
让我感觉有些没趣,想回家了。其实本来王欣也够能扫兴的。是不是有些不讲
理啊,明明自己是第三者呵。
"我现在也不怎么累了,我走了估计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你自己睡
吧。"说完,我站起身来,穿衣服就要走人。唐糖见我真的要走,就跟了出来:
"你别走,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现在你走算是怎么回事?瞧不起我?还是怕再
见到他?"
"我没瞧不起你啊,再说我怎么会怕他?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
在这里有点尴尬,真的,我没事,我还担心你有事没事呢。别着急我,啊。"
我抚摸着唐糖的头发温柔地说:"你的头发真漂亮。"
"你骗人,你明明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还是在嫌弃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其实我突然觉得很没趣,说
这些话让我一点精神都没有,以前和唐糖在一起的兴趣全都消失了。但我总不
能突然就想走就走,得交待理由,所以实话实说,自己就是累了。
四、
唐糖听我说不是,刚才的紧张消失了许多,深呼吸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
我追问道:"那你别走了。"
"算了,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我不知道你的屋伴原来是个男的,更不知道
你们的关系,我,唉,我觉得你应该想想他的事情。"我认为平生依照直觉说
过无数句话,但只有这句是最失败的。
"我想他什么?对,房子是他的,我住着,所以你觉得我不对劲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那句话其实我也不是在意说出来的。"其实我说
的这句话才是地道的实话,但往往你说实话的时候,偏偏没人信。
听完我的话,唐糖刚才那种恐惧与委屈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冷若冰霜,
仿佛变成了平时在报社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我以后应该戒掉那百试不爽的
直觉。因为刚才那不走脑子的话,已经深深的伤了她,显然感觉我在讽刺她。
唐糖脸上浮现失望的神情,虽然这表情很快又消失掉,但她这些细微的变
化没有逃出我的眼睛,透过卧室昏暗的灯光,但我还是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些变
化。接下来,她开始抵触我。唐糖刚才跟我出门时是拉着我的衣角的,现在那
只手已经自由下垂到了她的身边。
作为一个独立在社会上生存的人,唐糖具备最基本的防御本能,现在这种
本能已经启动后,我们之间出现了一种屏障。所以我当时明白了这些,即便是
想留下,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轻轻摇了下头,朝唐糖笑一下,然后转身
披上了外衣就穿鞋出去了。
临别时,我回头看了唐糖一眼。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挽留的神色。唐糖
似乎感到了我的察觉,将眼睛一低,然后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站在卧室门边对我说:"你路上小心。"
唐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带只是轻微发声。基本上是用出气的声音,我起
初是以为她因为深更半夜,所以才不出声的,但后来再想,我就明白唐糖当时
用气息叫我本身是在赌博,我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回到她身边。可惜她错估计
了我的想法,我听到了,但没有回去。就这样,我们彼此输掉了彼此,就像我
曾经轻易地输掉了微微一样。
那天晚上我从唐糖家离开,感觉离开唐糖的不仅是王欣,我也一起被捎带
了走了。其实我招谁惹谁了我?不过既然碰到了,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这些想
法转瞬即逝,想通自己也没什么好埋怨之后,我转身到出了屋门,离开唐糖时,
轻轻将房门掩上,不像王欣那般没有风度。
五、
我出来后,关门时透过门缝看到椅在卧室门前的唐糖,她的眼神也顺着门
缝落到我的脸上。门缝逐渐缩小,直到我们看不到彼此。
来到屋外,因为夜很深了,楼道的电梯也早已经停掉了,所以我只能摸黑
走路。唐糖家的这座楼不太新,或者就是淘气小孩太多,楼道的灯都坏掉了。
这样,我不仅没电梯好坐,而且连灯光都没有,只好借着月光慢慢的向下蹭,
可惜老天就喜欢开玩笑,那天夜里是个阴天,根本就没有月亮。我郁闷,这一
天真是够背。
我慢慢的向下摸,就在我下到1楼快要出出楼洞的时候,手机接到了一份
短信息:
"离开了就别再来找我,外面好黑,我有点怕"
我明白这是唐糖在给我们彼此一个补偿的机会,而且我知道她害怕的,并
不仅是外面世界的漆黑,而是再次失去彼此关心、呵护的那种孤独。但是我仍
然没有回去,也没有回复这个短信息,就当作没有收到吧。以前有很多事,你
毫无理由的选择了一种做法,说起选择的原因,可能又是是直觉在作祟了。但
现在回忆起那个夜晚,可能我心里感觉到,如果我回去,那么和唐糖的关系就
固定化了,明朗化了。在彼此心中成为了"合法"的男女朋友。当然,我这里
说得合法,指的是彼此认可的名分。
有了微微的经验,我怕这种关系,它的建立标志着我的自由将再次消失。
而且,唐糖一个人生活在北京,如果我和她的关系进一步化,我肯定不能任她
在北京无依无靠,我将从此又回到完全痛苦地同居生活。可惜我因为微微的伤
痛还没能康复,所以我在这个关键时刻退缩了,因为我怕自己负担不起唐糖的
完全依赖。况且她和微微还不同,微微在北京有家,不乐意了可以回去,换了
唐糖就不同了,一旦我和她在一起,我也就不可能让她无处可去,这比和微微
当年还要麻烦,我怕麻烦,所以我当时选择沉默,假装没收到这短信息。
这种想法很卑鄙吧,没办法,人之初,性本恶。特别是男人。
六、
离开了唐糖的家,我看着阴沉的天空。其时已经立秋了,平时天气也都凉
爽了起来,但那天晚上天气格外地闷热,虽然已经是夜里快两点了,但空气不
仅没有深夜的清新,反而带有一阵潮湿,甚至是有点发霉的味道,这是我最不
喜欢的,让我联想起了当年晕倒白颐路的事情。
我走到路口找车回家的时候,开始着恼自己为什么不开车出来,现在到好,
半夜了,小路上哪里找车啊。再加上马路本身不大,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一辆出
租车经过。我又等了一会,感觉仍然没有车的样子,就干脆沿着马路走下去,
反正走到二环上总不能没有车吧。
我从小马路刚拐到旁边一条稍微宽阔的马路,天空中猛然响了一声闷雷,
接下来就愣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虽然雷声越来越大,但雨量一直没有变化,
就是轻飘飘地洒落,正好和我与唐糖第一次漫步二环路的情景相仿。可惜情景
相同,情况却完全不同了。唐糖在家中,我却一个人在这里"浪漫",真是好
笑。
点了颗烟,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左右看看,整条路上都没有行人,孤零零
的我就一个人在淋雨。突然发觉小时候真无聊,居然那么喜欢在雨里跑来跑去。
雨一直没有变化,从小时候就这样,现在依旧没有变化,可惜我已经没有那种
精力和兴趣到处乱跑了。现在感觉,我淋雨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我一个人叼着烟,看着雨水清洗着一切。记得杜甫有句诗,是小时候背的,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多美妙啊,可惜现在的雨水浇打在我身上,却让
我没有半点滋润的感觉,只有一种上帝施舍的味道,用这种轻微的哭腔表示上
苍对我的同情。可我认为自己和唐糖的结局是自找的,不需要什么同情,所以
开始厌烦下雨。
我站起来,把手中快熄灭的烟头向路边一弹,使劲地向前跑了出去。任雨
水打在肩头,还是那句话,我自找的。
我向二环辅路上跑,想一直到辅路上再停下来叫车,但因为许久没有大运
动量活动,所以刚跑了没几百米,我就已经喘上了粗气。我想停下来歇会儿,
但这时候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劈里啪啦打得路上水花四溅。我没办法,只能继
续向前跑,直到二环路的辅路上。
刚一上路就明显感热闹多了,虽然下着雨,但仍然不时的有车辆经过。我
伸手拦了第一辆从我身边经过的出租。进车以后,我才感觉到一阵冷。刚才虽
然淋雨,但一直是跑着,所以也没感觉,现在停了下来,除了心脏仍然嘣嘣嘣
的激烈跳动外,身上只觉得一阵哆嗦。
七、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两点多了,可是我进楼门时发现,自己单元
还是灯火通明的,怎么回事?难道是张哥一直没睡?不应该啊,换了我还有可
能,他应该不会的,再说都这么晚了。
我特纳闷,上楼进屋到门厅里,果然看见张哥坐在沙发上抽闷烟。我问他:
"怎么这么晚都没睡啊?"说着,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有事找你啊,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张哥看到我后拿着手里的酒瓶
子,也追进了我的屋子。
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我听张哥着急的口气,除了意外,还带有两份紧张
的感觉。我下意识感觉不对,该不会是柜台有什么事情了吧?
"嗨,我手机没电了,索性就给关了,反正也挺晚的了,谁知道你都半夜
了还找我啊。"其实我的手机不是没电了,只不过我不想夜里还受人骚扰。和
唐糖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创造完全的二人世界。
"咱们柜台出事了。"张哥说完之后,把手里的酒瓶子放到桌子上。
我记得当时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嗡的一下子,刚才因为唐糖的失意
全都消失了,这可是我投进5万的产业啊,如果一下子就完蛋了,我可真有些
受不了。而且这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
八、
张哥告诉我:"这几天柜台都不开张,这俩雇工就怕咱们开不出钱什么的
吧,就开始犯三孙子,开始私底下接活。"
我一听只是接了别人的私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让这那伙
计滚蛋就完了。心下先安定了许多。"噢,咱们把那混蛋给开除了不就完了吗?
是两个人都接了私活还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一个,就把他踢掉,也给另外一个
人点警告,要是两个人都有份,就一起cancel掉,反正在中关村也不愁找不
到个柜台伙计。"
"唉,不是那么简单,这俩孙子已经扎了人家的货跑了,我......我没想
到一眼没罩住就这样了。"
"什么?还扎货了?扎了多少钱?" 我一听他们是扎帐跑的,心都慌了,
谁知道他们扎了多少啊?自己本来就是借钱做生意,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我最
怕的就是扎货的事了,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赚点钱多难啊,好不容易有点钱,
还就这么就随大西北风给吹跑了?
"我算了算,估计不能超过20000吧。损失还不算大。"
"你脑子有虫子啊?20000这还叫不大啊?咱那点周转的钱不都摺进去了
吗?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现在还追得上吗?"
"你脑子才有水呢,我,我怎么告诉你啊,你他妈电话一直打不通。追?
怎么追啊?又不是北京人,现在不定扎哪去了呢。"
我一听就怒了,心想,张哥你整天和我说自己在柜台转悠,怎么在你眼皮
底下还能让雇工做了自己的生意?而且做私活也就得了,现在还敢扎货就跑
了??一时气盛,我就开始埋怨张哥:"你不是整天在柜台里吗?还能让人家
在你眼皮子底下扎货跑了?"
"嗨,我不也就是偷个懒吗?那天我正好没去,就和他们说了一声,当时
张毅山还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他们后来就跑了。"
"我就不明白,怎么才离开北京几天,你就能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扎别人
货跑了??"我听张哥的话茬犯蔫,事到这跟前儿了居然都没个主意,所以自
己有点激动,说话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张哥可能从来没听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也就急了:"我他们哪想得到啊,
俩XX人,看着挺老实的,可是背地里干这他妈的缺德事。"
我对张哥嚷:"先甭说他们,那你平时去柜台干什么去了?他们俩敢在柜
台私自扎货,肯定是你平时去的少,不然俩外地人,借他们俩胆也不敢。"
张哥看我还和他嚷嚷,就更生气了:"操,我不去柜台?你就去啦?现在
有这事情我告诉你,你还跟我嚷嚷?"
九、
"废话,我一天多少事啊?公司里的大小屁事不都得找我吗?你管吗?我
放心让你管柜台,你每天出去都干什么去了?哦,公司里的事情你扔给我,柜
台你也不操心啊?真是你不掏钱就不在惜是吗?"其实我知道当时自己说的
是气话,本来唐糖和王欣的事情就弄得我够恶心的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
所以语气难免有些急躁。我都奇怪,怎么我就这么倒霉,正是那句话:"福不
双致,祸不单行"
"公司里?我他妈想管我管得了吗?是个事情我说管,人家都TMD说先找
小谷问问,我还能说什么啊?要不是你,我在公司里能到今天的地步吗?你TMD
还好意思啊?你"说完这话,张哥看到我惊愕的眼神,突然安静了下来,可能
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
我当时都听傻了,从来没想到过张哥会这样说我。对于这种关系,我也曾
想过,但没有太过在意,可能也是自己太忙了,所以对这些事情刚想起来也就
都忘了,或者是这些事情没有驾临到自己脑袋上,所以想的时候也不太关心。
张哥气愤地冲我嚷了这些话后,我开始回忆。似乎真的是自从我从做显卡
开始,张哥的地位就在一点一点被我侵犯,到后来连老总对张哥的态度都有了
变化,就更别说是底下的员工了。可是也不能都怪我抢了张哥的事做,真的是
因为张哥自己他不太上进啊。
张哥见我不说话,自己也沉默了,过了半天对我说:"小谷,我不跟你嚷
了,反正今天这事已经是这样的,晚上那帮结账的人来要帐,我也没敢声张,
这礼拜怎么也得把钱给人家结了。"
我一听,什么?20000块钱就真这么飞了啊?"什么?结了?哪来这么多
钱给结账啊?你以为我开银行的,印钞票的啊?我现在是没钱了......你现在
还真大方。"
"废话,我都答应人家了,这不给钱,你让我怎么交待啊?"张哥听我反
驳他的意见又开始对我嚷嚷。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认识至今,从来没这么吵
架过,但我还是不能认同他结账的决定。况且,我柜台也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来。一个月才挣不到3000块,加上周转的那点钱,上下也就能凑到20000,可
是都拿去还帐,我这不是就成了没事儿拿钱打水飘呢吗?
"你还要交待,你怎么不先给我个交待啊?当初这俩人进来的时候,你拍
胸脯做保证,现在返回头去,你到和别人说起交待了啊?我的交待呢?你就会
张嘴要钱,上次你说钱咱们一人出一半,你的那一半呢?我怎么连一个子都没
见着啊?"我是越听越怒,越怒越说,顺手点烟的时候都哆嗦了起来。
张哥见我还是不同意他的做法,看这情况是也想继续吵,但绷了一下后,
又冷冷地说:"我都答应他们了,你现在不答应不就是不给我面子吗?好,我
他妈的当时真是白救你了。操!"
十、
我最讨厌张哥动不动就说这个了。"你救不救我,咱都不能这么就给了,
怎么也得把事儿给弄明白啊。再说,你打这钱是白来的呐?你不是缺钱吗?怎
么那么大方啊?花得不是你的,对吧?你不心疼。"
"我操,我不是说了吗?这柜台有我一半啊,我怎么不心疼啊,就你知道
花钱心疼?"
"你知道心疼你还答应?你爸又不要钱用了是吧?"我当时确实挺生气
的,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冷静一点,至少别再和张哥吵架了,可是这些狠话就是
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可能也是喝了酒、又和王欣吵了个小架做热身的缘故吧。
"我们家老爷子要钱那是要钱,这是欠人家的,不给也得给。"
"没钱怎么给啊?去卖血啊?可能吗?打肿脸充胖子。没钱,不能给,拖
着吧。"
"不行,今天我就做定主了,明天我就非得给他们结账,你还敢和我横起
来了啊?你牛X了啊~你,不是你要死的时候那蔫样了?"
"又不是我求你救我的,你自己愿意。现在这样你要钱,柜台总共现在才
有多少钱啊?你还拿出来给这帮傻X人发遣散费?他们丫挨骗是活该,我怎么
不挨骗啊?"
"行,小子,你跟我说这个是吧?当初真他妈不应该救你,更他妈不该把
你给带进来,我不是傻X吗,好么打眼的把你给带到中关村来,抢我平时事儿
做就不理你了,现在还和我顶上了,你真是翅膀硬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自己没上进心,没能力,我不超过你也有别人超
过你。"
"那就等别人超我啊?也轮不到你,我告诉你吧!"
"呦!谁超过你,这都得让你选啊,你以为你是克林顿啊。"
"你少给我说这个,我不听。反正以前的事我就一直都掖着、藏着不理了。
现在这事儿必须得解决了,我查了帐,20000肯定拿得出。"
"拿得出?那以后怎么办啊?柜台就这么倒了?钱就这么扔了?"
"你扔了个柜台有什么?反正你在公司也挺舒服的,我着急还差不多
呢。"
"你还甭说这个了,你扪心自问,我现在就算做的事儿多,不是在公司里
也一样尊敬你吗?你还想怎么着啊?"
"你尊敬我那是你的事儿,别人呐?都瞧着我看乐呵,我招来的人把我给
顶替了,现在弄得我说什么都没分量,你还有理了你?"
"什么都是自己争取的,别人瞧不起你,是你自己不用心,怪别人有用
吗?"
"怎么没用?都是你瞎X闹,推什么电源啊?推什么显卡啊?你老实做自
己的客户不行啊?逞什么能啊?就你牛X啊?"
"我就牛了,怎么着啊你?你也牛一下我看看啊?上班就会睡觉你,除了
这个你还会干什么啊?说做柜台的也是你,我拿了钱,你又不上心,每天出去
说看柜台,看来看去,最后看出个拉私活扎货跑了,你说人家得怎么看你?"
"我长这么大不用你教育,别以为自己怎么着了似的。啊~柜台的钱我自
己出又怎么着啊?你以为自己怎么了不起?我告诉你,连老金都是打工的,你
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卖俩显卡电源的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傻X一个!明天
我就给钱,我看你敢拦我。"
甩完话,张哥转身出了我的屋子,出门后,把我的房门重重的摔了一下,
然后我就听到他又将自己的房门重重的撞上了。随着他狠狠的关门,我门边上
的墙皮都被震了下来。这是我一天内连听两次摔门的声音了,唉……
十一、
我回身躺在床上,点了根烟。当时我听了张哥的话,自己那个气啊,当时
就咳嗽出来了,咳咳,咳咳。可是想想之后,我开始有理智了,这样下去不是
办法,毕竟是张哥把我带进来的,而且也确实是我这抢占了他的位置。就算是
像刚才说的,没有我他也一样混不下去,可是毕竟这位置是我顶替的,平时他
那样满不在意的神情也不容易了。
唉,你要给他们钱就给吧,我也拿你没办法。最好的事情就是明天醒来的
时候,我俩能像没吵过架一样,那就阿弥陀佛了。
可是当时那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可能抹去,有了那次
吵架,张哥和我就永久的出现了隔膜,彼此说话再也不掏心了,都留着很多的
东西,而且每次回家也都没几句话,除非是柜台必须说的问题,否则两个人就
将房门关得很紧,从此少有往来。
那次吵架的第二天,张哥硬是从账户里提了小20000块钱去结账。他在从
银行取钱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我也就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我知道拒绝也没有
任何作用了,而且本身我确实对他有些愧疚。但我很郁闷,唐糖从那天晚上也
像消失了一样,真的再也没给过我电话。不过我也没有再给唐糖去电话,之后
的几天就是醉生梦死的生活,因为不想碰到张哥。我多彩的天堂衰落到地狱最
黑暗的角落。
柜台没有了伙计不行,所以张哥又招来了一个人,听说这个人挺老实的比
之前那两个都好的多,而且是个北京人,不怕他扎货逃跑了。
柜台还是让张哥照顾着,我这里主要是负责公司的事情,而且因为经常要
出差,所以只能是每次回北京才问问柜台怎么样了。
还算让人欣慰,总算完结了扎帐那件事后,柜台的生意反而有了起色,周
围的柜台有了上次那扎货逃跑的事情后,对我们反而特别信任。因为他们都说
我们柜台这老板够仗义,连伙计扎帐跑了都舍得花钱把帐结了,把锅背了,所
以市场里其它的柜台都很乐意扎货给我们,帐期很长,而且有新东西也拿来看
看。
不过张哥的帐记录得还是太乱,我根本就看不清,只是知道装机量有所提
高,而且还竟接高档机,呵呵,张哥真努力起来干活,来其实还满有用的。
有人说99年是世界末日,人类文明将崩盘。这我没有看出来,我到是知
道自己是差不多崩溃了。
我有一次要出长差,大概在广东住一个多星期。因为海关的问题,我这批
货不太顺利,正在这挠头的时候,我意外的接到了唐糖的电话,我们已经有一
个多月没有联系了。也因为最近忙,我不在北京那个,也没有走媒体。
唐糖不说话则已,说话就给我下一跳,她说他决定离开北京了。我想让她
留下,但没说出口。
无声无息地挂断电话,呃...刚想安静一下,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公司打来的,是老总拨给我的,他告诉我:"小谷,你这边出事儿
了,快些回来..."我刚想问一下怎么了,手机信号偏偏在这会儿听不清了,
再打也不知怎么就是没信号。
听了 这话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我不知道"出事"代表了什
么........
上集回顾:
我有一次要出长差,大概在广东住一个多星期。因为海关的问题,我这批
货不太顺利,正在这挠头的时候,我意外的接到了唐糖的电话,我们已经有一
个多月没有联系了。也因为最近忙,我不在北京那个,也没有走媒体。
唐糖不说话则已,说话就给我下一跳,她说他决定离开北京了。我想让她
留下,但没说出口。
无声无息地挂断电话,呃...刚想安静一下,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公司打来的,是老总拨给我的,他告诉我:"小谷,你这边出事儿
了,快些回来..."我刚想问一下怎么了,手机信号偏偏在这会儿听不清了,
再打也不知怎么就是没信号。
听了 这话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我不知道"出事"代表了什
么........
风往南吹(九)
一、
老总的电话虽然挂断了,但我心里却更加的七荤六素。关键是,我不明白
老总口中的"有事情"意味着什么,难道是柜台的事情东窗事发?还是什么别
的事情?可是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说,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
了,那回去无异于等死了。
我立刻又拨电话给张哥,可是他没有接听手机,再给公司拨,公司的人说
张全佑不知道在哪里,好像有一两天没见到他了;拨电话到宿舍里,电话嘟~
嘟~的响了半天却一直无人接听。我本能的感觉这事情必有蹊跷,可是现在人
在广东,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先回去看看再做打算。
我立刻订了返回的机票,把广东这边的事情先搁下之后就回到酒店结账,
然后又踏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一路之上,我左思右想,这事情肯定和柜台的
事情有瓜葛,我只是在考虑如何解释这些事情,然后再想办法给张哥也找个说
词,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已经疏远了很多,但他毕竟是曾经救过我的
恩人,况且我能有今天也完全是拜他所赐。
2个小时以后,飞机顺利抵达北京国际机场,我下了飞机就给老总打电话,
简单汇报了一下在深圳的工作,然后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总对我的问题没
有直接回答,还是让我休息一下,然后明天回来公司再说。
我知道老总是一个非常深的人,如果他不想讲的问题,你就算再怎么问他
也不会说。所以我只能就此罢休,反正很快就能到明天。还是先回家休息一下
吧。
从机场离开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我向自己家的方向叫了一辆记程车。我
家是在朝阳,与微微家并不太远。所以从京顺路先向西行,一直到了三元桥后
向南走。
二、
刚到三元桥,还没过桥的时候,我接到唐糖的电话,她说她要回重庆了,
而且决定很快就走。
我说,我现在去找你。
唐糖说不用我去找,但她想再见见我,所以她来找我。
我说,我现在就过去雍和宫。
唐糖说自己已经不住雍和宫了,这几天是自己在东直门。
我说东直门离我不远,可以去她家。
唐糖说不方便在家里见面,让我在附近选个地方,从来都是我去找她,所
以这次要来找我。
我想了想,这里已经到了燕莎附近,就去风往南吹吧。我告诉唐糖想去风
往南吹,可是唐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告诉她,你到燕莎旁边的亮马桥上就
好了,我在那里等她。唐糖答应很快就过来,于是我先过去。
挂上电话我继续赶路,三元桥原本就离风往南吹很近,所以不一下就到了。
我没有让出租车掉头,而是在我第一次到风往南吹下车的老地方,就是亮马桥
上。我下了车一看表,时间距离唐糖过来还有很久。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我也是这个天色,无所事事的。现在故地重游,
没想到感受一样没有变化。只是我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生活,自己感觉成长了许
多,也老了许多。同样是失去了女人,甚至明天还会失去职业,但并不像当初
那般六神无主了。我长大了。
其实一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更担心的是明天去公司,究竟会有什
么事情在等我?如果不是什么重大事情,老总不会打电话把我从外地叫回来,
而且这事情应该还是和我有直接关系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估计就是和张哥
那柜台的事情。如果这事情被老总知道了,天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虽然公司对
我很器重,但面对另起炉灶的罪名,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三、
太阳慢慢向西滑落,毕竟是秋天了,天色一天比一天短,我刚下车走到河
边的时候还是"老爷儿"当头照,但等我在河边柳树下坐定,胡思乱想一番后,
太阳已经有些偏西的意思了。我抬手看表,已经4点多了,想必唐糖也快到了。
我打个电话给唐糖,问问她到什么地方了。
嘟…..嘟…..
"喂,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快到了,你呢?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燕莎边上,我等你"
"我知道,我马上就到了。"
扣上电话,我把手机揣到兜里,其实一般情况,我和类似女朋友关系的人
通电话时,多多少少都要废话一番,可是今天一点心情都没有,因为公司的事
情一直悬在我的心上,让我心神不宁。想打电话给张哥问问究竟,可是手机和
宿舍电话还是老样子,根本就没人接。
我斜身坐到河边的台阶上,看河水轻轻流淌,呓?我发现亮马河比以前干
净了不少,记得小时候也经常过来玩,那时候亮马河很脏,现在已经清亮了很
多,看来北京的污水改造也颇见成效。
我周围的人很少,再加上河水的宁静,勾起了我很多以前的回忆....
人很有意思,就算你是痛苦艰辛的过日子,等到你度过这段日子后,每次
再回头想想,也就不会觉得那么苦涩了,反而是类似咖啡的那种辛苦之后的淡
甜。回忆了一段过去的日子,把现在加压在身上的麻烦忘记了,人仿佛都轻了
许多。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唐糖打来的。想必是她已经到了亮马桥上,我
站起身,接了电话:"喂,是我,到了吗?"
"对,到了,你在哪边啊?"
"我在西边,我知道你在东边,你别动,我去找你。"
一边说,我一边向唐糖走过去。过了马路,我看到唐糖把电话放在耳朵上,
眼睛正左顾右盼。心情好了许多后,我见到这种情景,不自觉的调皮起来。我
没有直接过去,而是从桥的南侧遛了过去,直接抄到了唐糖的身后。
电话继续着…
"我马上就到啊,这两天你怎么样?一直没有消息。"
"嗯,我还行,你在哪儿啊?我怎么还看不见啊?"
"我啊,我很快就到了,这边堵车,我过马路很辛苦啊。"
"胡说八道啊,这里哪堵车?路上都没什么车的。"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啊~~唉呦~"
原来是我俏俏的侧身走到唐糖的身后,然后再从唐糖身后突然出现,讲最
后一句话时,并不是对电话讲,当时我已经放下了电话,直接将嘴贴近唐糖的
耳朵笑声讲了出来。我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仍然吓了她一跳。唐糖大叫了一声,
引来了无数路人的目光。我只是看着她嘿嘿的傻笑,唐糖瘦了一些,可能是这
些日子事情都比较操心。
唐糖发觉是上了我的当,顽皮的伸出手打了我一下,我安然接受,一切就
像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问题一样。怪异的寒暄之后,我和唐糖都不说话,看
着彼此。
四、
"你这两天瘦了"唐糖先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还不是老样子?我到是觉得你瘦了许多,这几天没睡好吧?忙吗?"我
一边揣电话,一边问她。
"我?把报社的工作辞掉了,因为不顺心吧。最近还好,就是办一些关系
的事情。"
"你辞职了?….接下来怎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想回家看看,然后再说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无言以对。其实我知道她辞职的最大原
因是我,都说重庆妹子性格很男人化,做事不拖拉,是非分明,认为该做的事
情就毫不估计的做下去,倒过来也是一样,现在就是在反作用力。
"那个什么,我们去风往南吹吧,别在这享受夕阳了噢。"我对唐糖说。
说话间,我想伸手拉她,但手一抬起就有些尴尬,赶紧顺坡下驴,将向上举的
手顺势扒拉了头发一下。其实我完全知道,唐糖也看出我的动作意图,先是惊
讶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样。我和她的这些变化都在一瞬间完成了,感觉
自己根本就无法用苍白的语言形容这一秒钟内的变化,所以就如此描写略表含
义。
"好啊,我还没来过这里的。"唐糖伸手理了一下耳角的头发。
"这边,风往南吹很清淡,我特喜欢这里,而且我走了很多地方,从来没
有见过能和她一样的地方,不这像三里屯酒吧那样浮躁,也不会像正规的饭馆
那么沉闷,反正我说也说不清楚,到那里你一看就知道了。"我问唐糖,我用
话来缓解突然见面的尴尬感觉。
"这地方到是从来都没来过,你以前怎么不介绍给我?"
"以前我们总在海淀那边,离这边太遥远了,而且又有栗正、海帆之类的
地方,所以我就一直没提,不过这是个好地方。"
边说边走,我们来到了风往南吹。
五、
这里的样子还是老样子,和上次找哥们借钱时候一样,不过我进去时,却
感觉这里又清淡了不少,其实应该说这里一直就没变,可能是我每次来的心情
和遇境都不同,所以才会有错觉这里在变。不过,门口的接待生已经换了。
小接待生把我们俩让了进去,今天的点又是不早不晚,所以厅内又没什么
人。来到了熟悉的地方,瞬间勾起了我很多回忆,从和微微的别离到自己喝闷
酒;再从向朋友借钱到又借这地方谈分手。
风往南吹依旧,谷海岸却完全变了。
唐糖示意我来挑选位置,我又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角落。坐下去,我
们开始点餐。唐糖说自己吃不下,因为醒来才吃过东西。
"你几点起的?到现在还不饿?"
"反正没多长时间,呵,别忘了我现在没有工作啊,又不是要急着去上
班。"
"唉,还是不上班舒服,多悠闲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是不上班就会让人的心里难受,无所事事的样子啊。别老说我了,你
最近怎么样?"
"我?还不是老样子,一直在规律地生活。"
"我是问你这两天啊。"
"这两天一直在外地,今天下午才飞回的北京。你~真的要走?"
"是呀"唐糖笑嘻嘻的冲我一眨眼。
我知道唐糖心里绝对不是这般快乐,现在这笑嘻嘻,肯定是装出来的假表
情。看着她笑嘻嘻,我可是一点也乐不起来,她的走和我有非常大的关系。从
此以后,我发誓,再也不在进行办公室恋情或者接近办公室的恋情。
两个人好了容易,分开就恶心了。肯定有一个人要离开这片地方,否则就
只能说是两个人不是不要脸,就都是二皮脸。虽然我和唐糖的关系也算不上是
办公室恋情,但毕竟很多事情是要共同相处的,一旦关系再次分裂,那见面时
候的尴尬,不用我说大家也就都能明白了。况且,还有王欣那孙子的事情。
六、
"就这么简单的原因吗?为什么一定要走?"其实刚才我已经把唐糖的
想法想得很清楚了,只是问题临到眼前,总还是会惯性的问上一问。
"……"唐糖没有说话
"所以啊!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我见唐糖不开口,再次追问。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里没什么意思,我想回重庆看看。也许很快会
再回来吧"
"唉,如果你是因为想家了,那可以随便回家放假的,但是真没必要随便
把工作辞掉啊。现在你从重庆回来,又该怎么办?再去满大街找吗?"我知道
唐糖离开北京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她能理智一些,安稳地留在这里。否则她肯
定会后悔自己那么激动,什么都不想就先把工作辞了。这种低情商的做法实在
是太不明智了,如果换作以前,我早就明指她的问题所在了。可现在问题是,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所以我很多话都只能咽在肚子里,卡在嗓子眼中,
就是说不出来。
看着唐糖的眼睛,有好几次我都想说:"别走了,否则你真的该后悔了。"
但是我左思右想,这些话还是不能从容的讲出来。可是我觉得,如果我把这些
话明朗的讲出来给唐糖,那就又等于和唐糖挂定了关系。
其实后来再想想当时的情景,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当时很多事情
仍旧没能看开,所以到我们离开风往南吹的时候,有些话我都没能讲出来。
唐糖见我沉思,就又说:"我觉得这里有点不适合自己,就想回去歇歇了
呗。不过我不会永远在那边的,肯定还会回来。看你的样子还挺舍不得我的
啊?"唐糖说到最后,颇带挑逗的问我。
"是啊,舍不得啊,呵呵,现在怎么变成你这么不正经了啊!"我面对唐
糖把真话当做假话的提问,根本无法选择答案,所以就只能是避开她的直接发
问。
"呵,我是在学你!"唐糖完全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看来我估计她的真
话假说也一点没错。唐糖是在凭借我的选择决定去留吗?其实我想让她留下,
因为说心里话,我的确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但是,我又一想,如果她留
在这里生活。我们的关系毕竟是固定化了,我能不能给她幸福;又或者说,一
旦她选择留下,我如果对她没有任何变化,那对她的心灵又是怎样的打击?
看着唐糖直勾勾的眼神,我知道我就需要说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怎么也说
不出口。这种经历,肯定每一个人都会遇到。
七、
唐糖看我犹豫,伸手叫站在一边的服务生过来点餐。风往南吹的服务生特
别有意思,客人进来之后,不会立刻蹿上去让人家点菜,而是等顾客需要的时
候在随时召唤。
小服务生拿着一本菜单过来,交给了唐糖。唐糖轻巧的翻着风往南吹的菜
谱,貌似悠闲地等我说话。我知道她心里打鼓打得很厉害呢。
"你要吃些什么?"唐糖抬起头问我。
"不了,刚才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加餐,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随便喝点什
么吧。"
"好吧,给我一瓶科罗娜,你要什么?"
"沾边"我就对沾边情有独钟。
"好就一瓶可罗娜一杯沾边,再要一盘开心果。"
服务生记下了名称后就离开拿货,我看着唐糖:"你把这里当酒吧啊?怎
么到这种地方你都要可罗娜啊?这里不该喝墨西哥啤酒的,这么好的环境,暴
殄天物。"
"因为我~喜~欢"唐糖微笑地看着我,话说的认真,笑的调皮。
人在交流的时候,很多不经意的话都可以透露出内心的想法,反而是越加
琢磨的对白越显得没有生气。唐糖的这"我喜欢"让我看到了她的性格,久仰
重庆女孩办事洒脱,不拘小节。虽然同样是四川人,却觉得不像成都那里的姑
娘,办事情拖泥带水、优柔寡断。早在上学的时候,我就听说过重庆女孩子一
旦高兴,经常能和男人一起赛喝酒,罚酒令,能洒脱到这个地步,重庆女孩的
性格很明显了吧。
"好好好,你喜欢就喜欢吧,反正我拿你也没办法。"我很欣赏唐糖这点,
但我越理智的想我们的关系,就越无法平静地与她沟通,因为我们的结局已经
制定了,这之间的过程也就没有什么美丽可言了,我认为。
八、
"嘿嘿~"唐糖向我傻傻一笑作为回答,不知怎么的,看了她那一笑,竟
让我瞬间神魂颠倒。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越要镇定越不镇定的感觉。仿佛从认识她开始,还没
有过这种失控的感觉。我看着她,眼睛里放满了自由流露的感情,但是心里强
烈的要求自己,镇静!
服务生把酒盘托了上来,给我尴尬的内心解了围。我接过沾边,轻轻地摇
着它,淡黄色的酒中放着几块冰,随着我的摇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然后
我将眼神放到旋转的杯子上,欣赏着酒的声音。
唐糖看我拿酒,摇酒,听酒,知道我在逃避。用鼻子叹了一声气,然后拿
起服务生放在桌子上的可罗娜,将瓶口的柠檬轻按到瓶中,酒瓶立刻向上冒出
很多泡泡。
我抬头看酒的泡泡,可是却看到了唐糖的眼睛.......
我们坐在风往南吹里,慢慢的喝酒。刚开始进来,两个人的目的很明确,
但随着在坐在一起的时间增加,越发觉自己的理智都随着酒水逐渐消化掉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可罗娜里的泡泡就像你一样调皮。"
"你喜欢我调皮吗?"
"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你本来就很调皮。刚认识你的时候,以为你
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女人,呵呵,结果越来越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对,后来我开始对你撒娇,可是我发现你反而不喜欢这些。"
"我不是不喜欢,我是怕,你懂吗?"
"嗯~我明白的,吓,多看看我的样子罢,反正我给你撒娇有没什么机会
了。"唐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的吗?"
"也不一定啊,也许就很久很久都不回来了;也许我就在重庆找个男人嫁
了啊。"唐糖这句话明显又是说给我听,但我在这种时刻一般就是装作听不懂。
我发觉我自己越来越懦夫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去做,总等着老天的抉择。但
这也不是我不想,关键是我对自己的选择没什么信心。
面对唐糖的接连发问,我本能的采取了防守措施,既不直接拒绝,也不明
显接受。这样做其实挺不负责任的,但我当时也就能做到这样了,因为我听得
出,唐糖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但见到我之后,这个想法已经完全动摇了,
甚至这个堤口已经完全崩塌了。
在对话间,我们彼此看着对方,语言已经多余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我出来已经快8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唐糖
都醉了,我们喝了很多酒,从啤酒到洋酒,再从洋酒到红酒足足喝到了8点多
中。
我送唐糖回到东直门,可是唐糖已经喝得有些脚软了,我刚扶她站起身来,
唐糖就向我身上一靠。闻着唐糖身上的香水味道,我不禁一阵心神荡漾。扶过
她,结过帐,我掺着她出了风往南吹。服务生抢到我前面拉开大门,送我们出
了门。
出得门来,迎面一阵凉风席面,我立刻清醒了过来,怎么中了自己设下的
温柔圈套?
一阵冷汗之后,我掺着唐糖上了出租车,直奔东直门。
九、
在车上,唐糖使劲用手拉着我的衣服,虽然她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但我仍
然能从她说得已很不清楚的话中,听出她不想离开我,希望我能陪她在一起。
我把自己的上衣脱掉,轻轻地给她披上,至于她用力抓着的地方,我没有动,
仍旧让她继续拉着。我看她像小猫一样的依赖我,胸口像裂开一样。
不认识她的新家,所以我干脆就把她带回我住的地方。下了车,我把唐糖
抱到了楼上,她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再也没忍心吵醒她。把她放到了我
的床上,把她放平稳后想直起身子,可是胸口刚离开唐糖一尺的位置,她就伸
手拉住了我胸口的衣服。我看她没有醒,只是害怕我离开而已。
我将唐糖的手拿开,然后轻轻地说:"我不是要走。"唐糖哼了一声,然
后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甜甜的笑了。但是手还是不撒开。
作为一个聪明人,我绝对不会被此为难住的。所以我把上衣又脱了....
坐回到沙发上,点着了一根烟,我看着唐糖侧着,脸上酒气红晕,媚若桃
花,多漂亮的一个重庆妹子。可惜我想我不是属于她的。我发现她今天穿得很
漂亮,衣服和她哲白的皮肤很配,而且还穿上了往日都不穿的高跟鞋。
我走过去,给她除下鞋子和外衣。我记得女人睡觉时如果也穿着高跟鞋,
那醒过来时脚踝会很疼。
女人的脚是精致地艺术品,唐糖的脚就是这样。我不怕别人说我变态,因
为那的确很漂亮。
我放下了她的脚,随手把被子拉了过来,给唐糖盖上。然后起来换衣服,
自己这衣服传了几天了,也该换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洗洗脸。
十、
我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宿舍的门厅,发现屋子里有一种几天不住人的清
静,难道张哥这几天没有回来吗?但这可能性不会太大的,我到厨房去,看看
冰箱,也许能看出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显然很久没有动
过,其中有小西红柿是我走时买的,都过了4天多了,张哥最喜欢这东西,看
来他离开这里已经也有几天了,那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电话也没有,手机也
不开。真够奇怪的。
我又给张哥扔了一个电话,但是仍然没有人听,只能放弃。我洗了一个澡
之后,来到了唐糖身边,她还是刚才那副样子,可怜兮兮的抓着我的上衣,上
衣都是我的香水味。
因为中关村的生活环境比较恶劣,所以我会在身上擦一些香水,我认为这
是礼貌的表现,让别人闻到幽雅的香气,总比大家一起比汗臭、狐臭来得好多
了。而且,每次我闻到自己身上泛着清香,心情和精神也会不自觉得好出很多。
不过为了不和多数人重复,我特意让朋友从香港带回来米兰的ARMANI,因为从
第一次我闻到它,就觉得这味道和我的风格很像。
我又坐回了自己屋子里的沙发上,看着唐糖睡觉。她嘴里在说话,我过去
听,但是她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说话太迷糊,我怎么也听不明白,但是却发现
自己支撑身体的手背上多了一滴水,低头看,那是眼泪,从唐糖脸上划落的。
我当时的心情,如今再怎么回忆也,已经找不回来了,我只记得当时神情
恍惚,又回到了沙发上。然后继续抽烟,后来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不过记得
我醒来的时候,我的眼角也是潮湿的,没有精神的控制,可能我也爱上了唐糖
吧。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昨天夜里给唐糖盖的被子现在已经披到了我的身上,
并且唐糖已经不见了。桌子上有她给我留的字条:
"我走了,回重庆,如果我再回来,相信我们会再见。
唐糖字"
我知道唐糖真的离开我了,我第一个冲动是去追她,但拿起电话又放下,
三起三落后还是决定就这样了。就像唐糖说的,如果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不顾一段感情就这样结束了还真有些难过,因为这应该算是真正的结束
了。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也许还好,但会有机会吗?天地这么大?不会了,
不会了吧。
十一、
胡思乱想,哎呀,都9点多了,赶紧去公司。一想到公司的事情,刚刚的
忧郁情绪突然变成了乌云密布,因为我都忘记了公司还有一件大麻烦等着自己
呢。
我站起身子来又去张哥屋子里转了转,看看他回家没有。不过看到散乱的
被子和昨天晚上一样,我就知道他还是没有回来。可是我发现这里越来越不对,
因为有一些东西不见了。像被子、褥子、杯子、台灯什么的当然还在,但一些
张哥喜欢的小物件都不见了,我隐隐感觉这当中有些不安。张哥究竟为什么要
这样呢?噢,可能是他收拾屋子时给收起来了吧,但又不像啊。
我尽可能的给自己解释,但又总是难以说清,我只是觉得这当中肯定有一
个很大的阴谋。为什么要用阴谋这个字,我不知道,这是直觉告诉我的。
我惴惴不安地去了公司,公司一切如故,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我直
接去找老总,但在门口看到很多不太熟悉的人,有点像我们柜台附近的经销商,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心里很纳闷,正好公司小黄从我眼前过来,我把他叫
住了:"小黄,唉,这帮人是干什么的啊?"
小黄一看是我,赶紧笑着说:"呦,谷总回来啦?这帮人啊?我也不知道,
这几天老有这么一帮子人来这里,而且直接找老总,老总也没说,我们也就都
不敢问了。"
我嗯了一声,心下生出一种莫明的恐慌,总感觉刚才想到的阴谋二字慢慢
浮现出来,但我又想不出来究竟能阴谋成什么样子。
十二、
我一拐弯,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敲了一声门,老总应声我进去。我咳嗽一
声,然后推门而入。
让我没想到的是,里面居然坐着很多的人,他们见到我都指着我说:"他
也有一份!!"
我当时就蒙了,什么就有我啊?乱七八糟的。
老总让他们先安静一下,说:"问题肯定会很好解决的,明天这个时候,
你们大家再过来吧,我金勇说话绝对算数。"
老总一说话,这群看似面熟的人也就三了,三言两语的:"行,明天我们
来;明天可一定得弄完了啊;我就没想到老张能这么缺德;我操....."
老总把他们送走之后,让我坐下。关上门后自己也坐下。老总呼吸了一下,
很严肃地对我说:"张全佑辞职了。估计你听其它同同事说了吧?"
老总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我听来却如雷贯耳!!呆在了当场。
我回答:"我只知道他几天没来公司,可是我不知道他辞职了。"
只听老总继续说:"呵!他肯定不能让你知道。"
我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张哥辞职不能告诉我呢?
老总:"他辞职了以后,就立刻消失了,我打电话就再也没找到他。我估
计他是跑回老家了。"说到这里,老总断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和他住在
一起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什么傻事啊?!我早就告诉过你人心叵测,你注意
了吗?"
老总突然这样说我,让我非常委屈,因为我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解的看着老总,左右摇了摇头。
老总继续说:"我知道了你们俩开柜台的事情,我告诉你,你已经被张全
佑害死了还都不知道呢!你看见这帮人了吗?他们都是来找你追债的,张全佑
辞职小事,对你没什么影响;可是他这消失,他犯下的所有黑锅就都有你来背
了!
我吃了一惊,记得当时老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汗水"唰"的就从脑袋上
流了下来。
黑锅?是什么意思?不对!我有些明白了!!我操!丫张全佑太狠了!!
居然这么处心积虑.......
风往南吹(十)
一、
老总把这两天公司的事情和我大致一说,再加上刚才进公司时听小黄对这
些追债人的形容,还有刚才老总办公室这一幕幕情景,让我在潜意识中开始明
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我想应该是张哥,不,是张全佑这厮自己卷铺盖跑了。
他走了,柜台的这些帐就都得算到我头上了。以前欠的,加上这次的新帐
就全都算成我的了。但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我即便是了解了,也很难接受,
太难接受了。
老总看我发呆,凭着对我的了解,就知道我已经明白这些事情的缘由了。
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走到我面前,将水杯塞到我手里,对我说:"已经发生了,
你去把张全佑找回来,或许还有的挽救。"
嘿!如果能把他找回来,张全佑也不敢这样就走了。可是我也不会这么做,
再怎么说他也是曾经救我一命的人,就算能找,我也不会找了,大不了这黑锅
我背了。
"他一共扎人多少钱的货?"我喝了一口水,冰冷的纯净水从我的食道进
入胃中,暂时浇灭了心中的怒火,让我冷静,也清醒了一些。
"这群要帐的人不少,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从昨天到今天,来这里的人总
共被骗了8、9万吧,不过这可能不是所有的帐,如果全来了,可能就得过10
万了。"
这么多啊,我擦了擦头,这个数目对我来说可不小,而且要想一下子就筹
齐,难度可就更大了,怎么才能一下就还清呢?
"我有点奇怪,没想到张全佑还有点本事,居然能扎到10万,而且村里
一些铁公鸡,从来不随便扎帐的人都能让他给骗了。"老总随身也坐到了沙发
上,就在我身边。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他那么能扎,一下就骗到了这么大的数字。虽然
我不知道都有谁被骗了,但最起码这10万够我一呛。
二、
"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呼~您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一点消息都没收
到呢,到这边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有气无力,又有些颓唐的回答老总。
"其实你们弄柜台的事情我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那柜台也在做咱们的货
吧?我就听说有人打着你的旗号拿货,而且时间不短了。不过我一直想这事和
你关系肯定不大,而且你也犯不上这样,所以我一直也就没说。"
"是啊,我根本就犯不上。"
"但不管犯得上犯不上,这都是你弄的,公司不能允许你这种做法,你知
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听公司的处理。"我明白老总的意思,这种错误非同小
可,绝对应该处以极刑。
"公司打算怎么办?把我除名吗?"我担心的问老总。
"公司现在还没处理这个事情,而且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也没最终弄清是
怎么回事呢。但是这肯定不是轻易的事情,你明白吗?你这次闯的娄子太大
了。"
"我明白,我也不指望什么了。"
"其实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你这样的销售人才如果离开了公司,对公司也
是很大的损失。而且公司现在虽然发展了,但还很削弱,你这种人如果离开,
真是不小的损害。"
"您别夸我了,我知道我是什么玩意,否则也不会让张全佑这么涮了。"
"人生在世,不可能不吃亏,你这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也好,总比以后
再受骗的好啊。"
"呵呵,我是怕我挺不过去啊,这10万我还不知道哪里弄呢,还长一智?"
"办法总比问题多,仔细想想,我觉得最好还是能把张全佑找回来,如果
你愿意的话。"
三、
老总的话进入我的耳朵,在我心里荡起了轩然大波。其实我也在犹豫,这
些债务如果真的就这样摊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解放。而且欠了钱,
无论走到哪里都像被大山压迫着,就算可以赚到钱,现在也会变得很难了。
但虽然张哥对我不仁,如果说让我这样对他不义的话,我真的很难做出来。
再说,就算我想把他揪出来,也未必有那么简单,况且他的确需要钱,先前柜
台损失20000的时候张哥肯定比我着急,现在他在只能出此下策来救穷吧。
对,我不能出卖他,不就是钱吗?我自己背好了,就算是一次偿还清了他
的救命之恩,况且我又不是赚不到。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债权人缩小,最好能
把分散的欠款转成一个人,这样我欠着也方便,但哪里找这个大债主呢?唉,
等等看吧。
"您也知道我不愿意啊?毕竟张哥救了我一条命啊,现在就好比用10万
来买我的命,您说值不值?我也不能太看不起自己啊。"
"但这不是一回事,他这是在犯法,你懂吗?"
"我懂,但我有什么办法?"
"我去中海查过了,法人不是你,是他,你怕什么?如果事情大了,到哪
里也是他的责任,你只要把他找到就行了。"
"金哥,您还不懂我吗?就算我能找到,我会这么做吗?"
"那你只能自己背黑锅了。"
"我知道!...."
老总看我的情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帮我又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坐回
了办公桌,开始办自己的事情。只留下我坐在原地静静地呆着。回忆以前的事
情,回忆这些日子的事情。
焦黄的酷暑里,张哥背起晕厥的我放到运货的三轮上,一路奔跑着送我在
中关村到处找医院,然后又因为没有鲜血给我补充,为我奉上了400cc的鲜血,
陪我修养,给我帮忙,他的汗水淌到我身上,他的鲜血流在我身体里。可是这
个让我曾经佩服又感恩的大哥,怎么就变成了愤怒又痛恨的恶魔呢?可是我想
我不是这种人,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好选择,那就是承受,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只希望没有下一次就好了。
我对老总讲:"我想先回去柜台看看,我那里还有一个伙计呢。"
"你那伙计不错,这次报信还是他来的,你去看看也好,反正公司现在也
没什么事,你去吧。"
四、
我辞别了老总就出了公司,路上看着秋天里的中关村,不知不觉开始失落,
秋天原本就是失望的。我一路快走直奔中海,到了柜台,我看到小刘正爬在柜
台上犯愁呢。
"怎么了你?这么蔫?"我拍了拍他肩膀,问他。
小刘抬头看是我,如临大赦地说:"你可回来了,那张全佑扎货跑了,现
在人家柜台都来结账,我都快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这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就知道他扎货跑了,其他的事都没看出来,市场里其他人都对张哥挺
信任的,不然他也扎不了那么多东西。"
"我知道这事情了,没想到你还挺够义气的,怎么不走啊?省得在这里替
我们挨骂。"
"嗨,出来混,都不容易,再说谁没个倒霉事啊。"
"是啊,谁都不容易啊。"
"小谷你也别着急,再大的难也得慢慢过不是?"
"嘿,我不着急,着急也没用啊,你知道咱们欠人家多少吗?"我一说到
这问题,生气的都乐出来了。
"不知道具体说,不过可能得有10万多吧,最好能把张哥给找回来,就
都好办了,不然这么多钱,一下也找不回来啊。"
"找得回来,他就不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张哥最后走那天扎了好多
G400回来,得有3、40块吧,16M的、32M的都有,不过还是32M的多。那G400
挺贵的,我当时还问张哥,扎那么多回来卖得了吗?张哥说能卖,有一个大客
户一口气要的,然后让我从外面截辆三轮回来放货。不过那次之前他已经扎了
不少东西了。"
五、
我心想,如果小刘说的是实话,那就说明张哥的这个事情就是他自己做的
了,连小刘的瞒着,可见他的城府甚深。而且我也不得不面对,张哥有心挣我
的打算。而且他这样做,摆明了是踩着我发财。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冲动,就是把张哥给揪出来,反正公司里有张哥的资
料,找到他家很容易,我谷海岸绝对不是这样让人欺负着玩的。
"嘿,这G400是最难扎的,他居然能扎那么多,也够狠的了。"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就是扎给他了,不过上午张哥拉货走了,中午人家
就来结账了,可是张哥我就再也找不到张哥了,打电话他说马上就回来,可是
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天啊,你当时不在北京。"
"后来呢?"
"后来?人家就开始都到这里来呗,我没办法了,只能拖,可是也不是办
法,你不老来,我也没你电话,每次都是张哥找你,后来我没辙了,只好去你
公司找了,后来你也就知道了。我实在是惹不起他们啊。"
"没事,不关你的事,你做的挺好的。"我安慰小刘。
又安慰小刘了几句,我去了几个被扎货的柜台。他们一见到我都像见到了
救星一样,总算是丢了的钱有可能找回来了。我告诉他们,我肯定会给大家一
个合理的交待,账目都会弄清,请大家不要着急,只是这两天还没筹到钱。
离开了市场,我回了宿舍,买了一点吃的东西来下肚。酒饭过后,我一个
人躺在沙发上冥想,事情的始终总算闹明白了。张哥是怎么跑的,我知道了,
而且还明白了张哥以前一些做法的原因。
当时G400算是市面上最贵的显卡了,一块32M的要2000多,做显卡的人
从来不随便扎货,张哥这都能扎走好几十块,肯定是商户们对他都很信任。这
信任嘛,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上次还债时留下的。
张全佑在张毅山他们扎货逃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着急犯贱,上杆子去给
别人结账?只有当时老老实实地背债,张哥的口碑才能非常好。市场里的经销
商对他都非常信任,才能什么货都敢扎给我们,反正相信张哥的人品嘛,连柜
台伙计的帐都按时结算,更何况是自己扎帐了。
张哥就是利用了大家的心里,利用了张毅山扎货逃跑的事来换去市场经销
商的信任,然后自己再扎帐,别人就没有了顾忌。用20000块钱换现在10几
万,张哥原来这么精明,看似道貌岸然,其实....唉....人心叵测。
我越想越不值,自己在为一个很早就在谋划自己的人帮忙,是不是真的自
己已经傻到了别人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帮别人数钱的份上?我看差不多,我越
想越气,于是决定不管张哥了,去他家追债,反正这几天他手里的货绝对出不
干净,如果把货代回来应该也可以当抵账了。
在咒骂中,我睡着了,等待天明时去公司找张全佑地址,然后去他家追债。
六、
第二天醒来,我到了公司去要张哥当初的简历,在住址栏里找到了他的所
在地址,是河北承德人,具体地址附在底下。老总见我的行为,问:"我不知
道你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我回答他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应该去看看才对。"
老总嘱咐我办事要冷静,千万别和张全佑吵起来,然后就不再说话,目送
我离开。
当我了解到张哥的情形时,我就想一定要过去看看,因为我不能让张全佑
这样白耍,趁我不在北京的时候,就随意玩猫腻,把我视为无物。
但到了张哥老家后,我根本就张不开口,张哥家里只有一个躺在床上老娘、
骂骂咧咧的老爹和一个说话就着急的小妹妹。虽然张哥都已经快30了,但这
个小妹妹的样子,也就20岁左右。
见到我来,小妹问我是谁。我没有一五一十地把来意告诉他,我只是张全
佑的同事。我刚想开口问张全佑的踪迹,就听小妹说:"你是给俺哥送钱的吧?
俺哥说这两天就能把给妈治病的钱拿回来。"
我嘴张得很大,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没有问张哥的踪迹,我想我看着
小妹那张带有红潮的脸,朴实的眼睛让我害怕。虽然我知道明明是张全佑害了
我,但却让我感觉是我欠他们全家一样。
我随着小妹进了屋,张哥的老爹见到我满脸堆欢,一看我不是来拿钱的,
立刻变了一副面孔,从墙角的柜子里翻腾出个小锦盒。我远处一瞟,那应该是
放钱的箱子,老爹拿走了一小叠钱之后,转身就出去了,出门时,就在门框边
上很啐了一口痰。
我不知道他痰是吐给谁看的,难道来他家如果不是拿钱,就一定会受遭遇
吗?这时候大娘看到了老爹要走就急了。因为刚才老爹拿钱的时候,正好大娘
躺在床上看不到,现在从屋子的窗户上看到老爹要出门,立刻就躺不住了,赶
紧说,唉呦,你回来。
小妹刚才随我进来正伺候大妈,见老爹要走,赶紧追了出去,想把老爹拦
住。我左右一看,大娘躺在床上,虽然难受,但总比小妹出去截老爹安全,所
以也就跟着小妹出来。
出来时,正见到小妹用身体坠着老爹,然后代着哭腔讲:"爹,这钱你不
能用啊,是给娘治病的。"
老爹一边甩脱小妹,一边皱眉说道:"没事,我看今天印堂发亮,肯定输
不了,赢回来钱就给你妈看病。你别拦着我,听见没有!你他妈听见没有,别
尽跟你妈似的发泼!"
我站在这里,人都傻了。
从来妹想到过这一目是自己能用亲眼见到的,以为这只能是在电视里的镜
头。我像张哥要债的事情再没张口。
眼看着小妹最后还是被老爹甩掉,坐在院儿里吧嗒吧嗒流眼泪,我心里就
更不是滋味了,赶紧过去把她掺了起来,送进了屋子。
我问小妹:"老爹这一去得玩多长时间?"
小妹哭着回答:"谁知道啊,反正是不输光了是不会回来的,几天也有可
能,呜呜。"
我无语,如果没来,我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那我来到这里之后,胸口
就像压了三座大山一样。我对小妹说,你哥挺好的,他让我来给大妈捎个话儿,
别惦记他。这里有1000块钱,你们先拿着用,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拿很多钱回
来了。让大妈这阵子安心养病。
小妹赶紧推辞:"那怎么行呢?我不能拿你的钱啊。"
我微微一笑:"这是你哥哥托我带过来的。"说罢,我把钱塞到小妹手中。
七、
离开张哥家的时候,我知道这些黑锅自己是背定了,我根本就不可能逼着
这么一家人来要钱,况且在我心中,这也算是对张哥救命之恩的回报,其实一
直一来,可能在我心里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因为我实在不想欠人什么东西,现
在这样的解决办法,应该还算是比较理想的,毕竟我的命可不只值10万啊。
现在两个事情合在一起,就算两清了吧。
是不是看到我这种想法,大家都会挺无奈的,换做是谁,相信也只能得出
我现在的答案。我接下来需要着急的,就是怎么才能凑齐这老些钱。
我想了,再借恐怕不行,但我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多,我不能管家里要钱,
父母自己也不容易,虽然衣食无忧,但我也不能给他们老两口再添麻烦,毕竟
把我养这么大就很不容易了。眼前的办法,只能是先把自己的小奥托给卖了,
这车才买了一年不到,估计还能卖个3、5万的,再怎么说也是个都市贝贝啊。
从张哥家回到北京挺麻烦的,到深夜我才进了北京市区,感到一点饥饿,
因为回来时没坐货车,而是直接在火车站坐着长途汽车回来的,不是火车就没
有买食品的地方,现在自己回来,直奔中关村,在宿舍楼下的小食品店里买了
一些面包之类的产品,先把晚饭凑合打发了。因为把身上的钱基本上都给小妹
了,再加上坐车回来又不免花费,晚上的时候,已经没什么钱了,所以只能买
些零食。
吃过一堆食品后,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的沙发上发呆,嘴里叼着烟,右手
拿着瓶啤酒,看着电视,颓废的不能再颓废了。
我低头,又看到早晨唐糖离开时留的字条,怎么我总是遇到受刺激的事情,
而且这些事还都喜欢一个接着一个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只能当它
们是来考验我的忍耐力的。
不知道唐糖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坐飞机离开这座让他伤心的城市
了吧,那我呢?这座城市对我来说,真是有太多事情了。
也不知道张哥的妈妈得了什么怪病,躺在床上也动不了,唉,怎么我身边
总是发生这种让人头疼地事情啊,我也在奇怪,难不成自己就是个大丧人?
不知不觉,我侧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没有关,节目演完了,就随意沙沙
的响着,烟头也没有掐,自由地冒着烟……
八、
醒来时,天还很早,才8点都不到,心里有事,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在梦
里都在为10万元的帐着急。起身来,发觉自己浑身不舒服,窝一宿在沙发上
的感觉真不好,特别是连鞋子都没有脱。
我起身洗了个澡,还特意刮了刮胡子,塑造一个新的自己,这样一照镜子
就能给自己信心了。简单地整理了房间,然后出门去了公司,告诉老总,自己
不可能让张哥还钱了。
在公司里,因为我的事情,正常的晨会没开,而是给我进行判决。我很意
外,公司没有给我除名的决定,而是给我一个停薪留职的机会,让我先把自己
的事情搞定再决定是否离开公司。至于我手上的工作,暂时接管给以前手下的
人来负责。我长呼一声气,结果比想象得好多了。
会后,老总把我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和我长谈了一次。我很感
动,因为我认为这一生认识老总是最幸运的事情,如果我是灵通的孙悟空,那
他就是万能的如来佛。会周全地考虑我,然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老总问我:"去了张全佑家?怎么样?"
"您看我这德行就知道了,他自己家里也挺惨的,我不想了。"
"我就知道,你去了还不如不去。不过也好,这样你总算能平常地面对这
些债务了。"
老总说罢,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建行的存折,扔给我说:"这钱你先用,
我相信你不会像张全佑那样跑帐,对吧?"
老总这是替我还账啊。他的决定让我很感动,因为这是我最需要别人帮主
的时候。老总说:"我只是希望你能赶紧回到公司里来,把手里的事情做好,
然后答应我以后别再做这些伤害自己又伤害朋友的事情。"
老总的话,还有老总的做法让我闻到自己一股酸酸的味道,我想那应该是
眼泪流到鼻腔里的味道。可是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摔倒,
就应该在什么地方爬起来,否则温室的花朵,永远也无法长大。
老总对我的拒绝非常意外:"你不要?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个决定着了多半
天急?好容易把你留下,你却这样选择?"
"我不是想离开公司,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把问题解决掉,您明白
吗?"
"意气用事,意气用事,这10万你一下去哪里弄?自己去挣钱?你得挣
到什么时候?那些欠债的人能给你这机会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会先把柜台经营起来,看看情况再说。以前都是
张哥在做,我一点也不上心,现在全是我来了,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我会很
快把这些钱还上的,肯定不会等很久的。"
"好了!我不管你要怎么样,钱先借你用,到时候再还我不是一样嘛,其
他的等回来再说吧。"说罢,老总正过脸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我低头一看,这是建行的活期存折,上面有10万元整的存款。存折很新,
没有提款记录,我知道是老总刚刚给我办的,谷某何得何能才让老总如何眷顾,
真是,真是,我都无话可说了,只是攥着存折发呆,当我再看老总时,老总只
是向我微微一笑,意思是:用吧,别客气。
"我肯定会很快还上你的,用我自己的力量,用我自己的柜台。"
"呵呵,行啦,你就别在这里发誓啦,赶紧去做你的事情吧,记得,要赶
快回来,公司需要你呢。"
"是!"就一个字,但代表了我所有的激动和感情,老总,让我佩服得五
体投地的金勇。
老总又照顾我几句之后,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和公司其他比较交好的同
事那里简单告别一下,就离开了公司,那时候公司刚有打卡的制度,记得打卡
机还是我带着同事去附近公司买的。
呲咔一声,我试了一下这新买的打卡机,就算开始了我在中关村生涯的新
篇章。
九、
讲到这里,我们回归现实,我安稳地坐在三里屯52号酒吧里,将手里即
将熄灭的555香烟轻放到烟缸当中,这时烟缸里已经满是烟蒂了。我看着这根
即将熄灭的烟头,还在挣扎着冒出最后几缕清烟,那种几次断续的反复挣扎和
后来无可奈何的等待熄灭,就像,就像一个无法挽救的爱情,努力过,但只能
等待着上苍的宣判,只能等待着结果的降临。
故事降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是否听厌?因为我在公司的故事虽然暂时告一
段落,但在中关村的生活才重新开始。
我注视烟蒂的时候,突然抬头时发现52号酒吧里的人都很安静,包括歌
手在内也都离开了键盘和麦克风,坐到我的身边听我讲述自己的经历。看着周
围的人,连侍者也放下了盘子坐在我隔壁的桌子上,左手撑着腮,静静地等我
继续。
我微微一笑,又叫了一盘果盘和一包555香烟。今天的烟太勤了,一宿间
就已经抽掉将近三盒了,不过不要紧,人生难得几次开心,所以我毫无顾忌,
等到新烟送到时,又将它打开,点燃了一只新烟,就这样一个新的故事上演
了......
十、
从我打完卡,就暂时离开了这个带我走进中关村的公司,成为了一个独立
的柜台业主。
柜台的生活和公司完全不同,因为我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人手不够,
只有两个人,要完成扎货、装机这些事情简直太累了,如果生意好,一天下来
几乎都吃不上饭,如果生意不好,整天都能有时间爬在柜台上聊天,但心里却
着急的要死。
老总给的钱,我先垫进了所欠的帐上,然后又将汽车卖掉,当做时柜台的
周转资金,如果一点钱都没有,那我的柜台根本就无法经营。因为有了张哥的
扎货逃跑,周围的柜台虽然对我还帐的洒脱十分欣赏,却已经留了一层戒心,
唯恐这次我再扎货逃跑,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我仍旧做公司代理的UNI-C显卡、主板和电源,但毕竟是小柜台,又没有
雄厚的资金实力,光靠走货是不可能大量赚钱的。但我迫切的需要赚钱,我想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欠老总,不对,现在应该叫做金哥的钱还上,这样我才有
脸回到公司里。其实我也知道,我早就没脸了。
从离开公司以后,我就不再有宿舍住了。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要回家,回到
我刚进入中关村时,和微微同居时的道路上,每天坐302上班,晚上再坐302
下班。早上要7点出门,晚上8点才能到家,这还是平时我没事的时候。如果
赶上客户需要,多晚也都有可能。
在柜台的日子,每天都在电子市场里乱转,早上要去硬盘、内存、CPU几
大件的商家那里去要价格,然后泡个方便面当做早点,如果运气好,这个早点
也就能当做是中午饭了。我都不知道没饭吃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呵呵。
那些日子里,我瞬间减肥了。告诉想减肥朋友的一句话,想减肥到中关村,
绝对没错。从累神到累身,你都会真实的感受到活着的快乐与艰辛。
现在和以前在公司里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是把工作交待给员工去做,但是
现在就已经不同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做,别管什么天气,就算下暴雨
你也得该送货送货。
习惯了柜台的生活以后,心境逐渐宁静了下来,不再为损失十几万不值,
也不再为每天简单又特殊的生活烦躁。但是有一点,我一直在着急,因为我还
欠着老总很多钱啊,可是我在做柜台的时候很困难,主要就是因为柜台连续扎
货逃跑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有人冲在前面顶雷,但其他柜台的人总是有防备,
扎货变得非常艰难,而这在柜台生活中,是最致命的问题。
好在我本身能说会道,而且又有一张不讨人厌的脸,再加上自己在硬件上,
绝对不是普通经销商那种"卖瓜不识瓜"素质可比的,所以一般发烧友碰到
我,就都会成为我的客户,并且成为老客户,有了一定的客户群,日子还算好
过。
十一、
柜台的生活持续到一个月的时候,我谈了一个单子,这个单子不小,是一
个小型局域网,可能包括20台机器,如果弄好了的话,应该可以小赚一笔。
所以我就非常急切的接到这笔单子,我的真诚感动了来采购的人,他对我说:
"我也不能太做主,但是我可以帮你说说。你等我消息吧,你的这个名片给
我。"
说完,这个朋友从我柜台上拿走了一张名片。在中关村,很多柜台都把名
片摆放在柜台最表面的位置,以方便别人拿取。
我把他送走,然后又开始过正常的寻价、扎帐、结账生活。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朴素下去,可是没想到,新的生活就是随着这个单
子的接洽又有了新的感情故事。
记得那天是星期一,在中关村有句诗歌,叫做"星期一,买卖希"因为星
期一一般是企业单位开会安排事情的日子,零散顾客也很少,所以这一天是中
关村市场里最清淡的一天。我正扒在柜台上发呆,突然电话想了。我接起电话,
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略带沙哑的南普(南方普通话)。这正式我们闲钱说过的
小局域网生意。
我一听是大生意,立刻来了精神。对方问了我很多装机、布线方面的问题,
最后告诉我,她这个项目一定要做好,所以希望我能去她那里看看。
我问她什么时间合适。
她说最好能快一点,把事情赶快办完。
最后我们敲定就在今天下午。因为现在才上午10点。
一切敲定后,她告诉我自己的位置,我拿出一张纸,认真的记着。
她说装机地方在朝阳区,亮马河路xx号,是一个餐厅。
我一听,在燕莎旁边的一个餐厅,不会是风往南吹吧?
呵呵,不会的,怎么会那么巧嘛,真是的。和她最后说妥见面地点后,我
又留了她的电话,这样到了那边再打也不迟。
我告诉小刘,自己走了,如果回来的晚,就直接回家了,反正那边离家很
近。
我坐车过去,到了那里,按照地址上写的门牌号找这个餐厅,我一路找来,
很少按照地址寻地方,所以找起来还挺麻烦,走了半天终于到了这个门牌号,
这时候抬头一看,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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