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千古追寻的爱情,即是一种理想。爱情是人类构画的精神图景,她已从生理行为中脱颖而出。事实上,人类的一切精神向往,无不始于一个“爱”字,而两性间的爱情堪称其先锋,或者样板。爱情,这一人皆向往并千古颂扬的美好情操,何以要限定在两人之间?只因其中有个“性”的问题,性的什么问题?性的禁忌!性,这一生命不可或缺的行为,何以让人如此惧怕,以至于要严加防范?马虎不得?
性,既说它马虎不得,它又在自由的名义下多有作为,渗透于娱乐、表演,甚至艺术之中。然而,无论如何自由,性还是逃不脱其天赋的限制。比如裸体舞者,穿上了一袭名为艺术的“裸体之衣”,此衣无形,却如壁垒森严;其舞无声,却宣告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隔离。性,在专事繁衍后的千百年中已然成长为一种语言。可以是爱情的表达,或者是无爱或不爱的表达。太过随便的性行为,不过就像聊了回闲篇,说了顿废话,与爱情毫不相干。对性事的蓄意不恭,则是一份明确的毁约声明:既往的爱情已告终结。
所谓“冲破隔离”,绝非目力所及的有形隔离,因为世上最不可轻易袒露、随便敞开的不是身体,最为隐蔽的是心!只有心不善娱乐,常陷于孤独;心无法表演,表演的是身体。刀枪之战铠甲尚能抵挡,心灵之战如若不得隐蔽,恐怕只落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既然上帝以分离的方式创造了人类,我们便幽怨不得。有数学家说:“像我们这样有局限性的生物……深深的不安来自我们对一切无穷的东西完全缺乏自信。”然而,若不分离,安得有限?若无有限,怎涉无穷?于是,被分离的一半与另一半便欲海情天地渴望着团圆。但团圆之路何其艰难?危险丛生!于是所有的心在相互渴望中形成强大的爱的势能!——上帝成就了人间的爱愿。
所有的爱情都具有冒险性。古今多少志士曾冒险试探,以为性即是爱,哪知,性完全可以仅仅是性,冒充、顶替的爱,却不见夏娃。这哪是为了团聚的分离,明明是加固隔离的一次次“快餐”!幸好情人们通情达理,只甩下一片冷漠,便各自消形于茫茫人海。如今的“爱情”似都已沧桑历尽、荣辱不惊了。此理想之衰微,还是理性之成熟?
爱情是理想,婚姻则是法律。理想是从不封顶的精神上线,法律是不可违背的行为准则。爱情的理想本质令其不能安守现状,便有了进一步超越的梦想。
所谓“天赋人权”,比如生存之权、追求幸福之权,便是天赋的人权。这便是终极答案,是人的天赋品质。叛徒,最是理想暴力的牺牲品。然而,叛徒的处境,似少有人关注。其实,叛徒多是良善之人,既具正义感,又有一颗向爱之心;正义感使之不忘匹夫之责,向爱之心则令其不忍连累无辜。但能够指责叛徒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怕苦,二是怕死。但这难道不是人权吗?正义者缘何正义?不就是要铲除那些给人以苦、送人以死的暴政和恐怖之徒吗?人人都有成为叛徒的潜质!“文革”中的暴力,究其实,打人者多是为了表现忠勇,而所以要表现忠勇,不过是不想做挨打的人。
《动物世界》中有句片头语:“有一天,当所有的动物都冲出牢笼,走向它们远古的栖居地,那一天便是野生动物的节日。”这大概也是叛徒的心声吧。动物的牢笼是有形的阻挡,人的牢笼是无形的隔离。有形阻挡的摧毁可期于人性之良善,无形隔离的消除却要仰仗神光的照耀。理想的位置正与艺术相近,艺术不可以没有,正如梦想不可以或缺。愿我们每一颗仰望理想之心灵在艺术的时空中得到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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