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雨光临的夜晚,我会想到两个人的作品,一个是余光中的散文名篇《听听那冷雨》而另一个我喜爱的“小李杜”之一——李商隐的佳作《夜雨寄北》。
9月20日夜迎来了入秋后第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如《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开场白那样,气温开始下降了,而看着窗外的雨我不禁想起以前的日子。
那时住在二楼,前面有高大樟树挡着视线,看雨对一个静坐窗前的人来说却成了一个奢侈费神的事。看雨的时候希望把视线一直延伸到远方,如同把伞留给车上的恋人却选择在前一站下车,然后心绪盎然地目送远去地BUS逐渐消逝在夜幕里,而自己则踏着《雨中人》的轻快的节奏,哼着小曲。此时只是看着雨滴从叶端沿着叶脉玩翘翘板似的滑下来——一层若是接不住则另一层便挡差了,尔后轻微地在雨丝、雨气和凉凉的雨风中振动一下。那时候心得是静的,思绪的步伐开始渐行渐远。只偶尔有几粒大号的在练习着蹦床运动不安分地蹿到额头地发丝上来,冰冰凉凉地来了一小节休止符。就像雨滴不知道何时被派洒到人间,人生的旅途也是一个驿站续着一个驿站,长亭连短亭般地直到生命结束,或许真的是前路遥遥而未有归期。这样的夜晚只要静坐在窗前,手上拽一枝笔,都会有种想写信的感觉:信笺、信纸、笔还有窗外相随的一场雨,有如雨生《朋友》里短长的那句“窗外还下着雨,滴落着我对你的思绪”。如果能化作一纸信笺,那么此刻它已经附上了我的问候与思念。
到如今没有那样的遮掩,在一楼的窗前,能清晰看到这一注注雨滴的兴奋劲,四散在街灯上穿梭于飞舞的汽车尾灯间夹杂着人们匆忙的脚步声。窗前的篮球场,空中已没有枝叶的缓冲,一滴滴一线线直扑大地:撇开着各式的步伐。也许最高兴的应是渔湾的渔民了——湘江正敞开胸怀接受着上苍的恩赐。此刻一滴窗外的雨不经意间贴了过来,冷冷的,另人想起华仔的《冰雨》——“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雨虽非成冰,但已带着入秋后的凉意了。
雨来了,街灯早早地亮起来,麓山南路、牌楼西路乃至整个沿江大道都笼罩在一片橘黄中,抬头向上望去,清楚地看见雨珠是怎么串成一线从深邃的夜空上一串串滑下来。现在已经是离不开电的时代了,可不知怎的总也忘不了童年时代母亲备置的为停电时用的——一打蜡烛,红的、白的都有,还有那盏如今早已被淡忘的油灯,只是上面锈蚀的齿轮拨弄后还能否调整灯芯的高度。也许没有商隐兄的温情浪漫——“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但刮风下雨的夜里,一根小小的红烛,一盏浅浅尚不够亮的油灯仍能将许多温暖牵挂在一起。
雨下得浓郁的时候,人们已不习惯带伞出门。于是看着这些高兴、调皮的,淘气、忧伤的雨滴落在人类的世界——各式不同的容器,汇成一湾湾一潭潭甚至于在车道上趟成一样样的小河,而我在此窗此岸,而你在彼窗彼岸,我们隔着这样那样的河缓缓地对着话……
雨歇的时候,水泥路或是石板的缝隙间总有些植被在昏黄灯光的折射下发出幽幽的绿光,这便是青苔了。而走过去,不妨聆听余光中那篇里的那句“整理青苔处深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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