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菜市,很小,从我的住处下去,只两分钟的行程。清早也繁华的,各色菜式人群往来,还有远山驮炭驮米驮朝霞蹄上牵挂着新鲜的泥水的不辞劳苦而来的鼻孔喷着热气的马,棕色的,白色的。还有刚刚被炸捞来的河鱼,一滩滩展在过道的边儿上。那是没有固定摊位的主。吆喝声时有时无。所以说早市是相当繁华的。
但我是不赶早市的人,上早班的时候自然不必说,要我在八点前去买菜回家再上班,那是神话。上午班呢,醒来后长长的一大片光阴,怎舍得生生切割?赖床,赖床,就是不起来。起来干什么嘛?干什么嘛?睡。
反正不管是早班午班,都是精确到秒,脚步匆匆,准时到达。
买菜,往往便在下班之后。因为回了家,门一关,无论如何是不肯轻易打开的了。有人拍门,也只是拉开一条缝,把眼光递出去,问什么事呀?久而久之,来叫吃饭的,叫散步的,叫去跳舞的,叫去茶座的,都知道了我的秉性,渐渐不再来。我很安然独享清净。
只是买菜,实在是不得不为之的一件事。
下早班还好,中午一点前,货总还是有的。午班后再去,苍茫六点,真是一片凋零景色。
固守的一般是老人。还有苍蝇。
卖菜的阿婆背好驼,似乎已然90度的弯曲,然帮我切菜根时候很是认真麻利。我总是跟她买,微笑地看她装菜,找补钱,然后谢着离开。
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那卖菜的白发阿婆很像他妈妈,所以不管那菜梗老花稀,照买。她就可以快点回家的。
很多年过去,他妈妈早已离开人世,我也早已离开了他,去探寻自己人生完美。
不断迁徙,迁徙如候鸟,只是依然记得,每到菜市,总是要找白发的阿婆,微笑地看她装菜,找补钱,再谢着离开。不管那菜梗老花稀。
他说,他妈妈临走时候一遍遍唤我的。
送她上山,我跪在下棺的坑口,撒土,撒土。
在那山上,我和她一起割过芝麻,拔过花生。还带回一些金钱草。
很多年过去了。
我一买菜,总是两手都满满当当。恨不得挂在肩上绑在腿上系在腰上,如三峰驼。
好像世界末日,好像明天不再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发现我一个人比别人一家人吃的还要多。买的时候说要吃一星期的,但是几乎天天去买。丢的也少。去了哪里?难道我真的就那么能吃?应该是很能吃。
能吃是福,都是这样说。
三.八那天午班后决定给自己买只土鸡来炖汤。谁说一个人就不可以自己买整鸡。
“小黄,要买什么?”那老板很热情,大老远就开问。一口白牙。我知道,他是问我买什么菜,而不是要问我买他的什么菜。几乎不在他那里买过什么东西。我说我要买一只土鸡。可是整个市场空空荡荡的,卖鸡的巷道没有一个人。他带我去上面的卖鸡的人家,果然还有。不知道还有没有杀鸡的人,要是关了门,我不知道怎么办?“没有的话拿到我家我帮你杀啊!”他家就在对面。他指着。
总是得到帮助和优待。
买猪肉得到最好的,买牛肉得到最好的。
买大米,也是最好的。
看百色人们对你多好。
是的。无论是领导,无论是同事。
就是隔壁开批发零售店的老板,我去买东西,总是比别人的便宜。红牛一罐卖6元,我去,总是5元。老干妈一瓶7元,我去,也是5元。
一头乱发,我在异乡,看见山花开,听到晨鸟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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