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假装低调,不止一次在想向朋友表达下对以《肖申克的救赎》、《勇敢的心》为代表的美国主流电影的鄙视时欲言又止。这好比挠痒痒,越是不挠就越是痒。王蒙有一段关于戒烟的比喻也这么说,人事间的事大抵如此,一旦你宣布不做某事,并发誓信守承诺永不反悔的时候,你就不能自已的想做起来。
偶觉得美国主流电影,比如勇敢的心、费城、肖片之类,无非是用一种个人主义的极端崇拜和貌似睿智的语言让观众自觉或者不自觉的陷入智力和审美同时获得提升的假相和意淫中不能或者不愿自拔。同中国的主流电影相比,如果说后者是漠视人、漠视生活,前者就是神话人、神话生活,是另外一个极端。它强调的也不是人本,而是人性的过分舒张。维特根斯坦为什么说对于不可言说的事物我们必须保持沉默呢?我想根源在于面对现实,低头认罪,承认语言的局限,智力的局限,表达的局限,再现的局限,转述的局限,人的局限。在肯定人、肯定生活的世界观和承认局限、低头认罪的方法论基础上尊重人本,那么电影的终极任务在于记录和保真;任何狂妄的想要超越、引导的、站在某个高点上统领全局一呼百应的,最终都会无法避免的走向失真,失去影像语言最可贵的表现力和震撼力。
拿勇敢的心为例,无疑它确实讲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灌输或者说宣扬吧,宣扬了一种自由无价的价值观。但是除此之外,它看起来相当苍白,贫乏,缺乏力度。“freedom”那声呐喊的背后,浮现在脑海的除了梅尔吉普森的一身肌肉,和神话、抽象化、牛叉化、雕塑化总之非人化的那个定格场景,还能让人感受到什么?苍白贫乏缺乏力度的原因是什么?八成是因为大家会强烈的觉得,这不是老子的生活,现在不是,过去将来也不是,而且八成也不是欧美人民的。这里面起码有两个问题:
一是创作者的位置问题。电影和人及人的生活哪个是本位,哪个在上哪个在下,谁尊重谁,谁更该被尊重的问题。
二是受众的取舍问题。就好比读书,无数人喜欢《读者》,觉得那就够了。但是也有人不喜欢,觉得那远远不够。因为读者可能会感觉很假,因为经过自作聪明的拔高、抽象、突出重点、对比夸张去粗取精之后,给人带来的往往是创作者的小聪明和受众智力升华的假相。
偶不觉得偶错了,就如同偶也没说别人错了一样。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主观感受。只是没人感受跟偶一样,偶觉得有点缺认同感。
大家都未必了解美国,就如同大家都未必不了解美国一样。我们批判的不是别人的人生,我们批判的是美国主流电影表现美国人人生的时候所采用的表现手法。
我觉得这里面有两点一定要明确,一个是电影观的,一个是方法论的。人是复杂的,电影是简单的,人的感情是稍纵即逝千变万化气象万千浩如烟海的,电影的记录永远都是滞后的,木讷的,呆板的,笨拙的,注定相对失真的。在这个电影观指导下,貌似电影制作人采取更为低姿态、不教唆不忽悠不夸张不鼓吹不做作的制作态度,忠实并且只忠实于真实的人真实的生活本身,更容易缩短电影与人和生活之间的距离。
电影不是马桶和纸篓,任何自作聪明居高临下指指点点的片子,在其表达目的得到无限满足的同时,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必然呈反比例大幅缩水。霸王别姬和无极的对比就是明证。
原因在于,创作者想要宣扬的东西,在人和人的生活面前,往往是极端幼齿的。如果那个制作手法是文化,那么那是幼齿的文化,如果那个手法是思想,那么那是简单粗暴的孱弱思想;如果那个手法是人生,那么那绝对是失真的贫乏的人生。
在同意这一点的基础上,我觉得忠实的记录,认真的还原,让观众自己感受,而不是把观众当弱智来引导的片子才是好片子,而肖片、费城、勇敢的心之流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