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随心、快乐。人不能无玩。
马三立说了一辈子相声,高龄走后,给世人留下三个字“逗你玩”。无独有偶,陈省身走后,也留下同样有意思的话“好玩”。他是在有人告诉他天上有一颗小行星用他名字命名时说的。
他说,有意思,好玩,而且紧跟着又解释了一句:好玩就是,不怎么要紧。
一个在世时被称为中国相声界的泰斗,一个在世时是教学界的大师。
两个在各自业界独领风骚的人物,在给人们留下不同的心态:活着,有些事情,别太当真,当玩。
人经过世事以后品玩,和人之初不谙世事的嗜玩,和一生活着什么正经事都不会做,单就是会玩,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生走过后,血过,泪过,名过,利过,沧桑过,菪过,沉浮过,进入一种境界,一种诠释,一种了知,抑或也是一种彻悟。
老了看世界,看世事,生生死死,沉沉浮浮,来来去去,起起落落,什么全明白了,澄澈出的一字,是“玩”。
谈艺化学到一定程度,有一种物我一体,随机而发,一切如花,花如一切的妙极享受,也是玩。
常写文字的画家黄永玉和偶写文字的韩美林都说过同样的话:好玩。一个讲画画好玩,一个说写写文字好玩。其实他们为文画画、画画为文都非常上心,黄永玉叼着烟斗这转那遛地要构思很久,韩美林枕为之思,行为之味,婚姻都为之变故。但是他们不说费心,说玩,讲的是度,讲的是别太着意。对于创作来说,叫作缘性作为,随机而发。许多事情用心太过则无,艺术趣觉更是源于天发。
好像看上去严肃的鲁迅,也说过类似的话,《两地书·辞许广平(1925年3月11日》的文中就有:“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和玩世不恭,我觉得我自己就有这毛病。”
鲁迅不避讳玩,他的购书是玩,弄烟也是玩,鲁迅的许多文章中都讲到这个玩字。
玩是初界,也是大界。因玩废了业的大有人在,那是荒时、荒岁、荒业、荒人的结果;因无而成了业的也大有人在,那是尽心、尽情、尽趣、尽兴之结果。
围棋界有个叫王元的人,经常讲棋。他的棋,在中国下得不是最好,但棋讲得入道、清楚,很有意思。他常常在谈论一个边角或者腹地的厮杀后,合起手说一句“挺好玩”。开始以为这是黑白世界下棋遣兴之语,后来我才想到这是棋界的一句偶语。其实,王元这个名字的组合就是玩,一边是王,一边是元。玩,是人生得温饱后,步入无欲的最高境界。
玩什么都可以,不要玩人。把玩和弄结合在一起,步入人际是很可怕的。逢人不主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中人。无人的人,最终不但自己也要被人玩,而且还会被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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