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想前晚那个梦.
梦里仍是粘稠的忧伤,浓得化不开的那种,是我又要弃家而走还是被我爸驱赶我记不清.天早已黑下来,我默默收拾我的衣服零碎,没有方向不知要去哪里,但我明白这一步跨出去意味着什么.离开时候我能感觉身后父亲绝望的目光但我始终没有回头.小镇之夜阴森可怖,我提着我的行装深一脚浅一脚去投奔好友阿玲,她是我落魄时唯一的去处了.
梦醒后很是惆怅.我不是喜欢自怜的人,梦里也不曾下泪.也不知道惆怅什么.
小时家里很穷常常一个月都不见肉味,生活是那样拮据,可每次赶集归来父亲仍给我带来女孩喜爱的发夹和红红绿绿的橡皮圈,这些东西村里女孩只有梦里去寻的份.我还是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穿上花裙子的女儿.我不知道在那样贫瘠的年月里不幸中的父亲怎么还不忘打扮他的女儿,荒野里的花开得再艳又有何用?平时无论去哪里,走亲探友上街赶集,父亲都喜欢带着我.母亲是很苛刻火暴的人,打骂起人来全村都能听见,我们常因饭菜做得过咸过淡之类挨打骂,感冒了是不敢让母亲知道的,被打.我是牵着父亲的衣角踩着他的脚印长大的.身世飘零的父亲是我们的保护神,虽然他常常不能自保.
一身背负躲在城市的夹缝里,在这样寒冷的冬夜,梦见的,竟是父亲如此目光,而梦中人走得那样决绝,又居然没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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