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的《独自等待》里有这样一个场景:男主人公在画外音里说:“我常常想酒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把这里的灯光都打亮,把音乐都关掉,那你看到的场景将会是什么?于是电影中的那个酒巴突然灯亮了,音乐也停了,男主人公端一杯酒冷眼于依栏杆处,看一群汗湿衣衫的男女老少做扭将在一齐,汗流浃背地做奔跑、扭秧歌、自搔自痒、自怜与自我陶醉状。
深圳的酒巴一般晚上9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夜里12点或凌晨2点或4、5点。我到的时候已经12点过,细腰的Peggy依在楼梯口处吧台边上等我,她喜欢喝酒,而且也抽一些烟,因而她常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泡在酒巴打发时光,我不抽烟,兑了可乐的酒也喝不下两杯半,但只要姐妹们相约,我还是尽量同行同往,听音乐或发呆,总之都是生活中一小块不可缺少的部分。
深圳的酒巴我最喜欢的是蛇口爱尔兰酒巴,一楼是小小不足几平方米的散台,可以站着小喝几杯或依坐在高凳上看那些外国频道的节目,二楼、三楼墙柜里有外文书籍可以随便取阅,有欧洲乐闲散地坐在凳子上,自顾缓缓地吉它弹唱。喜欢桌球、打牌的人在这里也能找到事做,三三两两、不温不火,世界杯时这里的楼上常听到球迷们因进球而发出的阵阵欢呼,他们可能更喜欢听外国人解说,于是也就错过了黄健祥当时的咆哮。
其次是华侨城威尼斯酒店二楼的V吧。那里室外有空阔的露天散台,躺椅、火堆灯,对着一汪湖水一样的蓝色泳池,虽不能忘乎所以而纵身跃入,但看看也能生于许多清凉快爽之意,尤其在夏日,这里甚是一派休闲浪漫场景。驻巴音队是一帮黑人和东南亚老外,大约一年换一拨人,有一个黑人唱的Casablanca非常好听,感伤而沧凉。多数时候他们善于搞怪,老外都是乐天派。
靠近罗湖口岸的FACE和CLASS CLUB,特点则是港人多,尤其到周末,一堆一堆的港人在晚上约11:30以后陆续进来,那里一年四季不管是高温还是挂了红色寒冷信号都是一派热火朝天,持续火爆。一个做生意的年轻女人曾对我说:“没有去过罗湖的夜场,你就不知道深圳的女孩子有多漂亮;没去过罗湖的夜场,你就不知道深圳的帅哥多有型。尤物只在夜间活动,白天他们都睡觉去了”。那女人的话不无道理,因为我每次到了那里,总能见到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年轻时尚女孩子,嘴上叼着坤烟借着虚夸的一丝酒气,奋不顾身地将身体贴在男人们的身上仿佛已经深醉,仿佛只要打个的士就可以立即将她们带回家过夜。
在FACE、CLASS CLUB或牛仔吧里,除了常可见鸡模鸡样的女人外,我们还看到过鸭子,看得多了,只要那些摆着屁股左顾右盼的东西从你面前经过,你就会直觉这个是鸡、那个是鸭、那个是鹅。
就消费而言,我觉得V吧最贵,普通一杯饮料也在50元以上,洋酒一瓶数百大洋。也正是因为昂贵,这里的垃圾客人看起来少一些,有品位、有地位的成功人士多一些。但是一次在这里的经历,又让我对这里增长了新的了解。那次是同香港商报的一位同事和一位在蛇口做生意的美国佬朋友一齐到V吧蹦迪,我和女同事有事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那美国朋友对我说:“这儿的女人对我没兴趣,倒是很多男人打我主意”。我听了本能地以我的一颗书生脑袋之思维回答他说:“不可能,那些男的可能是出于友好想和你表示问候或什么的吧!不要误解人家!”美国人当然不与我辩解,我以为是我分析得有理所以他没词了。那几个男人就擦挤在我们身边,我扭头与他们礼貌地点头打个招呼,没想到他们的脸上居然是死水一滩的表情和空洞废颓的眼神。不一会儿,这几个“白领”模样的男人果然甩着肥肥的屁股从我们身边悻悻离去,望着他们走没走相、站没站样的身影,终于醒悟过来他们果然是在这里钓大款的GAY,可能看到我的美国朋友高大威猛,于是曾在我和女友离开的一小会儿空档间下饵挑逗,见没有收到效果,所以把我俩当成了他们的“情敌”。那几个GAY后来我又遇到几次,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从女人们的脸上扫过,落在高大体面男人们的身上,他们虚肥的体态和空洞麻木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纵欲过度、荒淫无耻之类的形容词。
有一度时期,深圳不少自称“白领”的男人总是向我提起一个叫做“芝加哥”的酒巴,不少男人在力证自己是“白领”的时候(可能他们依然认为在中国“白领”还是个象征富有和体面的词语),总是说“芝加哥”吧在深圳多么有名,那里垃圾不多,多半是大学里出来的多少识几个字的人。于是我终于去了一次“芝加哥”做调查,见到了那壮观的景象。那叫个人多啊,人山人海,百分之八九十的男人比女人个子还矮,百分之六七十的男人在那里挥汗如雨蹭在女孩子们身边卖力表演狗爬舞,百分之五六十的男人在那里混一晚上不花一分钱。一位朋友介绍说,这里以前是收10元门票的,所以当时人还不是太稠密,但后来取消了门票,结果大批量找“一夜情”的垃圾素质、白领模样的滥人涌了进来,每每沸反盈天,火热爆炸。很可笑的是不知道这些滥人怎么就自信他们可以在这里白白泡妞,我只去过那一次,就遇到一个自称是大学毕业、在企业做工程师的男生,伸其咸猪手在我手心抠划暗示一夜情,真TMD王八蛋,CTMD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龟样!
在深圳与“芝加哥”大约齐名的酒巴还有很多,比如华强北附近的“夜色”,据说也是深圳“白领”们爱去的地方,据说是北京的几个演员如王学兵等什么合开的,风格就是一夜情。有一阵子,如果在深圳没有听说过“夜色”或没有去过“夜色”,那简直你就是老土,你简直就难以让人相信你是深圳人、尤其不是“白领”、极有可能你的状态很穷。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来了深圳后领略到通常是哪类人特别爱强调自己是“白领”时,我就对“白领”这个曾经好感的词改变看法甚至生出许多鄙视,因此从此便给这个词的头上加上引号。加引号的“白领”多数以快餐盒为主食,住出租房,请一顿快餐就想白睡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就把约会地点定在他家的猪卧室,把酒巴当一夜情交易市场,把白睡女生当成帮女生解决生活难题,他们来自农村但不幸丧失了农民子弟应有的纯朴和真诚,他们客居在城市却浸染了城市流氓们的厚颜无耻的肮脏性爱畸好。
长着“地包天”嘴巴的王学兵因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讲话》里扮演一个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警察而为观众熟悉和产生好感,之后大大小小拍了一些片子,浪费了一些菲林,和范冰冰什么的三流俗星传了一些绯闻,并和几个圈内人在深圳和其他几个城市合开了几间“夜色”吧。我在深圳这么久了,“夜色”吧早列在前往考察之列,但真到去亲见一回时,我和我的几个同行朋友都不等到找张台坐下就仓皇逃离了。
那个周末,当我和在公司做会计的何芳、在建筑设计公司做工程师的小妍和从香港过来的阿宛几个来到“夜色”吧楼下准备停车的时候,就见身旁一辆跟上来的破车里伸出出几颗歪瓜裂枣的男人的头来。他们统统拖着三尺长的涎水眼冒绿光,与我们搭讪,仿佛是老熟人了或者仿佛我们来这里就是来等他们的一样。大家感觉有些扫兴,小何嘴上挂着勉强的礼貌与他们应答几声,小妍把脸别到另一边窗外,小宛假装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口音只顾和我讲笑话,我悲伤地抵下头骂一声:NND怎么哪儿都能遇上垃圾!坐电梯来到楼上,已见到这里人满为患,楼梯口的陈列板上,满满粘贴着各色花花绿绿的字条,凑上前细看,才知道是来这里的男男女女们给期待出现的一夜情人留写的甜言蜜语和手机号码!再来到酒巴内,这吧内既无音乐也无表演,只见莹火点点张张方台前坐满眼冒绿光的男女,个个真盯盯扫视所有进来的人,把发绿的目光像鼻涕一样粘稠地相互横甩在他人身上!我几个几乎没有勇气在这种地方呆到超过三分钟时间,大家仓皇转身逃走,但电梯口、电梯里、楼梯下,处处都是肆无忌惮把绿目光扫在你脸上寻找你回应的“白领”。好不容易取出车子驰离那个地方奔上滨海大道,大家像刚从垃圾场旁越过来到草原来的一样,痛痛快快地呼吸,痛痛快快地笑骂一通,小妍摇摇头说:“难道我们和深圳格格不入了?难道是我们为人太挑剔?”我说:“我们不拒绝男人,但不等于必需去欣赏垃圾,咱没那个审丑癖好啊!”
我偶尔还去深圳的酒巴,但仍然是和一帮单身的女朋友们一齐前往;我依然不拒绝男人也不可能沦为蕾丝(LES),但仍然对在夜幕下应有尽有的垃圾品种没有兴趣;我依然不胜酒力,多数时候只是找个地方发呆,猪狗一样的深圳男人搭话不出两句就期待你对他的性暗示做出回应,这让我对深圳男人已经不怀好感;同时不被我抱以好感的还有深圳的一些女人,有几回我的老外朋友随我来泡巴,每次不出三分种那白人帅哥就被深圳女人和深圳GAY们层层包围,那一堆堆勒包在轻薄纱衫下的白肥俗艳的肉弹,更是借着酒巴里的音乐和她们嘴角的一点点酒气,肆意把她们不值钱的肉撞打到我的身上以示挑衅,把她们的屁股扭撅到我们的面前引起我们的参观,那意思明摆着,就是想抠泡陪我来泡吧的老外。我的老外朋友哭笑不得,不得不一次次礼貌地伸手扶着她们几欲倒在人家身上的赤裸的后背,把她们推开。
我想:有的地方人确实很穷。贫穷的概念不仅仅是没有钱,还包括穷到失去脸皮、廉耻和责任。当多数人失去对爱情的感觉,他们追求快感而不是快乐,他们只要临时、短暂而充满寡廉鲜耻的快感,靠欺骗与无耻行走在都市,在白衣领和条纹领带下捆扎、掩盖他们的贫穷和垃圾一样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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