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最热的时候,我在广州。然后辗转到了昆明。
在火车上认识了张生。他带我去找了牧野。他对牧野说,当她问我火车站附近有没有旅馆住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了不放心。印象里牧野是一个严肃、单调、死板的人。所以我见到他的时候大吃一惊。他是个留着刺猬头,穿着大T恤衫,大肥裤子,脚穿大头运动鞋的年轻人。
牧野是一个26岁的单身男人。一个人住30多平方的房子。楼下是一条肮脏的充满活力的街道。店铺林立。他说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接近真实。他是一家报社的编辑兼记者。市内有三个办公地点。在工作没有落实没有找到住所之前我们一直住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我们都很安静。隐约睡着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他给我盖被子。他说这是一个美好的回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
后来租的房子是很破旧的住宅楼。十平方左右。但是对一个无多少家当又贫困潦倒的单身女子来说,已经是足够了。走廊的墙面被长年的油烟熏得黑黄。泛出油腻腻的光。狭窄的空间堆积着邻居们的家什。做饭的炉子和燃气灶。潮湿的滴着黑水的拖把。堆放垃圾的纸篓。枯萎的盆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长久不见阳光的潮湿发霉的味道。一层有六个房间。拥挤在一起。
房东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黝黑的皮肤,操一口听不懂的云南方言。买了床,买了泡沫地板铺床脚,搬了进去。两个箱子。牧野从他哪里取来被子和床单,以后买了再还我。顺便从他那里搜刮来一盆快要开花的仙人球。一种韧性十足的植物。对周围黄鲸没有太大的奢望。
白天他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到处找工作。可是语言的障碍让我觉得头疼。后来我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我的隔壁住着一个三口之家,男的30岁左右,女的看不出年龄,可能稍微年轻一些,有一个3岁左右的小女孩。夫妻两个人好象没有什么事情做,不管我什么时候下楼,总是会看到有一堆人在里面喝酒,整个房间被烟雾笼罩,酒气一直曼延到楼下去。女人搂着孩子坐在门口,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浑浊。从我搬来那天起,我就没有见她有第二种形容。我不知道生活正以一种怎样的残酷不断地剥夺女人对生活的信心。
书上讲,不爱运动的人容易失眠,敏感的人容易失眠。我既不爱运动又敏感,再加上不熟悉环境,还有找不到工作,不失眠天理难容。深夜的时候依然可以听到隔壁传来划拳的声音,还有浓重的酒气。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趴在窗台上站在黑暗里看昆明的夜景,观察这里的一切。
经常会看到隔壁的男人抱着熟睡的孩子倚在楼下的桌秋案子上抽烟,一支接一支。幽暗的街灯把他不时抬头望二楼的眼睛涂染得忧愁。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打着酒嗝下楼的男人在楼底下掏钱给那个男人。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浓浓的夜色里我分明听到了一个女人低低的抽泣声,男人重重的叹气声,还有苍白无力的誓言:以后会好的。空洞的语言从窗户传出来立刻被风吹散。每个人都对未来做了最好的设计,而现实却往往带给人们残酷。
一直在避免与女人碰面,怕尴尬。然而在同一层楼,共用一个水池,免不了见面。有时候我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但是除了冷漠。除了对生活的麻木,除了心恢意冷,再不会有别的。于是就感到了心疼,一种女人对女人特有的心疼。还有无尽的心酸。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朋友,他说,幸福的人都相似,不幸的饿人各有各的不幸。当时他正在写一篇关于出租楼的文章就把它写了进去,他说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生活是多么残酷,与之相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