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是我的大学校友。那时的我,青春美丽心高气傲,根本不把异性放在眼里。但当我在校文学社第一眼看见张昊的时候,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我:就是他了,他就是你想一生为伴的人。
那会儿文学社的活动很多,给我和张昊提供了许多接触机会。张昊不属于帅哥类型,他甚至有些文弱,但他才气逼人,他那美丽的文字彻底地征服了我。女孩子应该保持矜持,所以我一直等着张昊开口。在一个清新的雨后傍晚,张昊把我约到了学校的情人坡。我明显感觉到了张昊的紧张,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张昊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对我说出了我等待已久的那三个字。
我们开始出双入对,成了一对羡煞旁人的情侣。一起上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校园里每一条林阴道每一块草坪都留下了我们爱情的足迹。
毕业时,我放弃去北京发展的机会,跟他一起留在了他的家乡武汉。2000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为了纪念千禧之年,我们给儿子起名禧子。
禧子的出生给这个家注入了兴奋剂。丈夫是独子,公公婆婆把禧子当作心肝宝贝,恨不得天天捧在手里含在口里。张昊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呵护备至,热汤热饭端到我面前。我沉溺在甜蜜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儿子的病让我们烦恼
就在这时,命运却跟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禧子从小就特别乖,不像别的宝宝一样爱哭爱闹,刚开始我们还很为此高兴,认为是禧子体谅父母,所以并没有太在意。直到禧子快1岁时,我们才发现禧子的乖有些异常,他的口水总是流个不停,逗他玩,他的反应也是呆呆的。快1岁的孩子应该会爬开始学走路了,可禧子的行动能力……。我们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个让我们肝肠寸断的结果——禧子得了一种名为甲状腺功能低下症的病,实际上就是人们常说的“脑瘫”,因为发现得比较晚,以至于影响了神经系统,治起来比较困难。
我和张昊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呆呆地愣在原地。为了尽快让禧子好起来,我们四处寻医问药,可医生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目前尚没有有效的方法,只能采取药物治疗加康复训练,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张昊那会儿刚刚被提拔为部门经理,正是不能松懈图表现的时候。没办法,只有我做出牺牲了。每天要上班还要定期带禧子去治疗,我忙碌得连吃饭的时间都缩到了最短。一开始张昊还很体贴,尽量抽时间来帮我,但他的时间毕竟很有限。
在力不从心时,我特别希望公婆能给我搭把手,然而,自从得知禧子得了这种病以后,公婆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冷淡。婆婆经常在外人面前抱怨,她说禧子这样是我一手造成的。她怨我怀禧子的时候不注意,天天拼命工作,要不是长时间受到电脑辐射,禧子也不会这样。我也知道自己当初很要强,直到分娩前一天还在坚持上班。我也很自责,可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让孩子能够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整天孩子工作两头忙,自然就忽略了张昊的感受。我一颗心全放在禧子身上,就连夜里,我都会时不时地起床,检查禧子睡觉的姿势是不是跟医生要求的一样。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做饭,晚餐经常是凑合了事。刚开始张昊还比较理解,可时间一长,他就不耐烦了。加上禧子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他心里非常着急,又不会表达,工作压力又大,他常常为了生活琐事和我吵架,我更是一肚子委屈,他一吵我就比他更凶。
他的举动让我寒心
我和张昊的小摩擦仍在不断地发生,只是彼此都互相容忍着。
一年多过去了,禧子还是一直流口水,发音含混不清,更不用说会走路了。婆婆和公公都失望了,他们彻底地放弃了禧子,让我再生一个。张昊是孝子,他根本不会违背父母的意思。看着无辜的禧子,我真的不忍心,我不能放弃禧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他,我也不能放弃。我坚决地拒绝了婆婆的要求,没有理会婆婆冷漠的眼光。
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张昊站在我的身边安慰我,可是再一次事与愿违。张昊从婆婆那儿一回家就对我开嚷:“你为什么不听我妈的?难道我们要守着这个病孩子过一辈子?难道你非要我们张家断子绝孙?”然后,他“砰”的一声把我关在了卧室门外。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滑落下来,禧子生病以来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一直鼓励自己,为了禧子,一定要坚强。可那一刻,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任由泪水在脸上泛滥。即使我确实疏忽了张昊,他也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决定和张昊好好谈谈,我相信他也是爱孩子的。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早餐等张昊起床。给禧子治病这一年多来,我没有为张昊准备过早餐,我想表达我的诚意。张昊揉着惺忪的眼睛出来了,看来昨夜睡得还不错,他可曾知道我一夜无眠?看到桌上的早餐,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笑脸,可我看到的分明是一张冷酷的脸,外加一句伤人的话:“哟,今天知道做饭了?不照顾你那宝贝儿子了?”
一天深夜,张昊醉醺醺地回家。我问了他几句,他不耐烦地和我吵起来。我委屈地跟他理论,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生出个苕,还有脸跟我吵?”听了这句话,我的心在滴血——没想到,张昊,禧子的亲生父亲,居然也把这一切的痛苦推给了我!这个自私的男人终于说出了藏在他心底的话。
我放弃婚姻选择孩子
张昊一次次地伤害我,我一次次地忍受着,禧子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他有一个不健全的家。
经过两年的治疗,禧子渐渐有了起色,能说话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词语,我已经颇感欣慰。我和张昊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无情的现实,越变越淡。2003年夏天,我们正式分居。
就在我一边努力地为禧子治病,一边对张昊和我们的家庭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时,一位我和张昊从大学开始就相识的朋友告诉我:“你这边忙着为孩子治病,你的公婆却张罗着为你老公再找一个相好甩了你。”我将信将疑。中秋那天,我抱着禧子上门给公婆送月饼,竟然发现张昊单位的一个女同事和他们在一起过中秋。他们本来有说有笑的,一看到我,马上都不讲话了,我像个外人一样杵在那里。我放下手中的月饼,说了声“中秋快乐”便抱着禧子落荒而逃。
我无力地坐在马路边花坛的边沿上——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第二天,我递上离婚协议书,张昊很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再相信爱情离婚不久,张昊就再婚了,新娘就是那个女同事。去年底,他们添了一个女儿。
单位很照顾我,给我调了一个稍微轻闲的工作,以便我能更好地照顾禧子。禧子的病也有了好转,看着他可以慢慢地抬起脚,慢慢地扶着椅子走路,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活泼,我得到了最大的安慰。
偶尔也会想起张昊,想起我们的相识相爱,想起曾经说过的誓言。那些海誓山盟言犹在耳,却早已物是人非。这场失败的婚姻让我有了心理障碍,现在的我,还能相信谁可以带给我相守一生的爱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