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夏天,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走了,永远的离开了他的亲人们。
他生于1909年的农历9月,一生中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三件事,幼年丧母,老年丧妻又丧子,但从没被这些悲伤击倒.他是一个坚韧的人,一个慈祥的人,一个受人尊敬让人爱戴的人——我的爷爷。
记忆中他总是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从没见他发过脾气。小时候,冬天的晚上,在他的生着炉火的小房间的炕上,我和堂兄弟坐成一排,听爷爷讲故事,有他小时候的事情,也有他经历的历史片段。他很小的时候就和别人去山西拉煤,压车,其中的艰辛非旁人能体会,做过地主家的佃农,总之旧社会中的种种苦难他都没能逃过。他跟我们讲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是多么的恐惧无常。我和兄弟们听的入神,现在想起来那情景很象《小兵张嘎》。
爸爸兄弟姐妹5个,个个能文识字,书法了得。这当然是爷爷奶奶的功劳。爷爷喜欢看书,记忆中他自己做饭时总会拿本书在看。那时候街坊邻居啊、生产队呀一有什么需要写毛笔字的就来找爷爷,他也从不推脱,每次都很认真的在写。写对联,是我们家的传统,时至今日,仍然沿用,当然,现在是爸爸在写了。
在爷爷76岁的时候,奶奶生病医治无效去世了。爷爷严重的悲伤从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在丧事办完后的很多天后,我无意中看到了爷爷拿着奶奶的遗像在凝视,那是多么伤心的对结发旗子的思念啊.
奶奶去世后,爷爷和叔叔、小堂弟一起生活,当时婶子也去世了,叔叔又经常不在家,只有一两岁的小堂弟就靠爷爷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当时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帮他们洗衣服,但是爷爷每次都不让,坚持自己洗,他就是那么耿直,生怕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
打击是一茬接着一茬,在奶奶去世后不久,我的二伯父,也是爷爷最有前途的一个儿子,生病去世,全家人的悲痛无法形容,当然最可怜的是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几乎整天不说话,在伯父的家里,他完全被这悲痛给笼罩着,折磨着。只有回到他的小屋时,才能看到他的目光不再那么呆滞,才恢复到正常的他。
就是这么一位老人,一生清贫,爱子女,爱劳动,性情豁达,八十几岁还在田间劳作,自己能做的事情坚决不会去麻烦别人,身体健康,很少生病的爷爷,在96年的年底被确诊为食道癌晚期,其实在此之前的三个月他已经感到不适了,只是他不说,他的理由是自己岁数已经不小了,在村上已经是大岁数的人了,其实我们心里明白,他是不想给子女太大的经济压力(因为大家都觉得癌就是死亡的代言词,无论花多少钱都治不好),后来在爸爸、姑姑的坚持下,一定要去治疗。化疗,对人的杀伤力真是大,爷爷的体重直线下降,1米8的大个头看起来已经轻飘飘的了。我们悉心的照顾着,都希望上天能给个奇迹。他依然是那么坚强,从未听到过一声呻吟。97年高考完后,我回家后简直不敢相信,爷爷已经病入膏肓,已经快认不得人了,我喊了声“爷爷”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他吃力地睁开眼,定定的看我很久,用了好大劲叫着我的小名……(泪ING)
大概半个月后,他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带着全家人的伤痛,却带不走全家人的思念。
他已经走了9个念头了,我却依然在梦中甜甜的喊着爷爷。他永远在我们心中。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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