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美兰机场稳稳着陆。
走下舷梯,温软的海风携着椰子树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阔别海南七年,再回到这个海岛,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记得第一次踏上椰岛,是他和他的同事一起来机场接的我。当时他在航空公司工作,可以进场接人,于是我一出舱门就看见了他,他却一直没看见我、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后来他告诉我说,他的同事曾经指着我问他,是不是那个女的?他说:不是,谁知道是谁的。
没想到这句话三年后应验了,在我们先后离开海南以后,真的谁也不再属于谁了。
我在会议所在宾馆办理了入住手续,一看还有时间,便请出租车司机带我到处转转。府城、龙城大厦、南玻公寓,这些我先后住过的地方,还是老样子。
那次搬家到龙城大厦,我们两个一起挪电视。我力气小、动作也不利索,放电视的时候手离开的慢了一点,右手食指被压在了电视下面,我努力抽出手指,顿时血流如注。吃饭的时候我翘着缠满纱布不能打弯儿的食指啃排骨,他看了心疼地流眼泪、吃不下饭。
纵然你有一千个错误,因为那眼泪我也原谅了你,毕竟你真心为我哭过。现在,虽然你的眼泪早已风干,但在我心里,它永远湿润如初。
司机又带我到了海甸岛。
记得当时每个周六的下午四点,公司的同事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海甸岛游泳。有一个美国总部派来的技术顾问,是白人,游泳的时候就象一只大白鲨,动作舒展又漂亮,他在美国取得了救生证,理所当然成了我们的游泳教练。教我们划水的时候,他的小指和无名指总是蜷缩着,只用其他几个指头划。我们迷信他有救生证,也效仿他划水的样子。他狂笑,说:这是他的习惯,但游泳的时候是需要整个手掌张开的。真可笑。公司还有一个韩国人,游泳也不错。他教会了我们另一个绝技,就是憋一口气然后在海里头朝下、倒栽葱,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能在水里倒立,我们纷纷在水底抓一把沙子拿给他看。
由于每年夏天都在海边游泳,我又嫌麻烦、不愿意象其他女同事那样左一遍右一遍地抹防晒霜,所以皮肤晒的黝黑发亮,同事们给我起个外号叫“黑有亮”。
几个我常去的小餐馆已所剩无几,我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家鱼煲店。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家如此美味的鱼煲了。离开海口以后,我曾经利用周末的时间自己尝试着做过这种鱼煲,尽管费尽心思,但味道始终差的远。有一次我做鱼煲招待一个来自海口的朋友,他吃到最后说:你知道你做的味道为什么跟海口的鱼煲不一样吗?因为你放了太多的佐料。我恍然大悟,是啊,我竭尽所能,把能买到的香料统统放到锅里,期望能借助它们烹制出绝品美味。尽管都是好东西,却改变了本原的鱼的味道。后来又尝试了几次简单烹制法,依然不如意,自此罢手。
搬家离开海口的时候,我的心情极其复杂。当时我是带着热切的心情来到海口、来到朝思暮想的爱人身边的,离开的时候却只有我一个人。收拾东西时几次落泪,因为每样东西都印刻着甜蜜的记忆。我曾经想过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但心里始终有太多的不舍,冥冥中还有一种期盼,想守着这些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带给我们无数甜蜜回忆的东西等他回来。但是,七年的光阴,他始终杳无音信。
……
走过几个城市,对海口的感情五味杂陈。在这里,我体会过背井离乡与爱人相依为命的真挚爱情、体会过美好的情感由炽热到冰冷的无奈与神伤;在这里,我得到过世界上最最昂贵的礼物、爱人的眼泪;也是在这里,我丢失了有生之年最最珍贵的东西、爱人的心。
会议一共开了三天。再次离开海口、走进舱门的霎那,我转身回望这个在心里一直把它视作第二故乡的地方:远处挺拔的椰子树迎风摇曳,象是与我挥手告别,海风夹携着咸涩的味道抚摩着我的面颊,我情不自禁微闭双眼享受这最后的抚慰。
椰子树啊
故乡的椰子树
扎根在宝岛沃土
张开着绿色的手臂
多象我久-别-的-慈-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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