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哄睡了五岁的女儿兮兮,陈染突然觉得百无聊赖,熟悉的几个网站已经逛过了,光标停在那里孤独地闪动,陈染觉得,有一种无处可去的焦虑。
QQ上找个朋友聊天吧,可是好友名录里一片黑,这个时候,大家都休息了吧;给谁打个电话吧,翻开电话本找了个号码就拨过去,拨了一半,还是把电话挂了,这么个半夜三更,打过去,聊什么呢?
男人还没回家,陈染都习惯了,男人没什么恶习,出去玩也不过是跟人聊聊天、喝喝酒、或是下下棋。结了婚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通病,那就是不喜欢回家,陈染了解的。
也曾检讨自己,总结来总结去,陈染就会很没有信心,她实在不是一个贤惠的女子,不喜欢做饭不会打毛衣甚至不够温柔不够漂亮,也许确是没有什么本事能拴住男人吧。
也好,生活就是这样,习惯了一切都好了,陈染想。她每天平静地生活,拼命地爱着女儿,不去想其他。看上去她是一个幸福的女子,人前人后总是淡淡地笑着,总有淡淡的沉静。
对生活不能要求太多吧,这是陈染的又一个总结。
十二点半,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送女儿上学呢。
一点钟,陈染还没睡着,男人回来了。陈染一如既往,看着她的书,没看他一眼也没说话。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公式。
两个人的模式是这样:早上,陈染起床送兮兮上学,男人还在睡;然后陈染上电脑,或是去办公室坐上几个小时,男人去上班;中午,陈染和男人都回家吃饭,饭桌上,也不说话,陈染的饭总是吃得很快,然后上电脑工作或是玩,而男人吃完饭再睡觉;下午四点多,陈染关了电脑去接女儿,而男人也从床上爬起床去上班;接回女儿,陈染陪她玩,到吃晚饭,到哄她睡觉,差不多都是晚上十点,而男人,有时回家吃完饭去外面玩,有时就一直在外面玩,总之大多数晚上不超过十二点或一点是绝对不肯回家的。
陈染没有要求男人回家,她已经习惯了,虽然开始的时候也有抱怨和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冷漠。她记着一句话,一个人不能改变现实,就得改变态度,所以她学会了不再为男人的晚归伤心,只是也再没心情用笑脸去应付男人,男人在外面应该很开心吧,她的笑他也是不需要的。
男人看她一眼:“为什么老是拉着个脸,不给你点颜色真是不解气,不就是在外面玩玩嘛,你至于吗?”
其实陈染没有给他脸色,不过是很平常的表情,男人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样的话,总让陈染愧疚万分,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令这个男人受了很大的委屈。陈染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怎么做妻子做得那么差,让这个男人这样不满。陈染想,自己真没用呀。
这个时候,陈染倒笑了:“给我点颜色,你试试,我跟你拼命。”
陈染睡了,男人照着她一口咬下去。有点痛,分不清是心里还是被咬的地方。
突然有个字象精灵一样舞到陈染的面前,陈染觉得泄气,那个字是——死。没有思考,陈染起身,脑袋照着墙壁狠狠撞下去,居然不痛。一下、二下、三下------男人睡在一旁观看,可能觉得像电影般精彩吧,以专业导演的角度认真欣赏着,无动于衷。
房间里的动静惊醒了女儿,她光着小脚丫从她的小房间里跑到父母的房间,看到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母亲,女儿一把扑上来抱住母亲,惊恐地大哭。
陈染有点清醒了,连说乖乖没事。
女儿平静下来很快又睡着了。整个晚上陈染头痛欲裂。
思维乱七八糟,陈染觉得夜真像一个狰狞的魔王。
想起恋爱的时候,男人对陈染百依百顺,好到没法再好,虽然陈染的选择让许多朋友跌破了眼镜,不过陈染觉得找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才是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爱”,陈染苦笑,什么叫爱,爱不就是欺骗吗?
天亮了,陈染忍着头痛起床,为了掩饰自己红肿的眼睛,还特意化了个淡汝。送完女儿上学,陈染觉得头更痛了,想吐。
顺道去了医院,CT检查结果,医生轻描淡写:颅内出血,很危险,赶紧手术吧,成功率一半。
几乎是逃出医院,走在马路上,想起好久没带兮兮去玩了,整天都忙呀,虽然不知道总在忙什么。干脆去幼儿园接出了女儿,女儿兴奋得大叫,说想玩海盗船,想坐碰碰车,想玩------
游乐场,看着女儿玩得那么开心的笑,陈染觉得生活真好呀。
下午,又带女儿去买了很多儿童衣服,一年四季,有小有大的。陈染把所有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然后指着柜子告诉兮兮:“这里是从小到大按照顺序摆放的,你要记住了。”
兮兮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天,陈染照例送兮兮上学,一直送到教室门口,还蹲下身亲了亲她。回家,化了个美丽的妆,镜子里的女子竟有好几分姿色,陈染对自己笑笑。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安宁,陈染想,也许会做个美梦,也许梦里会有她最爱的蔓陀花。
后来,法医说,陈染是很平静地离开的。之所以用了离开而不是死亡两字,是因为我知道陈染喜欢。
在她给好朋友的一张纸条里,陈染写道:“从来没有幸福过,庆幸终于可以走了,只是舍不下兮兮,请你照顾,我在那个世界永远铭记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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