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明朗,光和热量明显激活了我体内蛰伏已久的动能。
直到街上飞扬起五彩缤纷的裙子,女孩子手里的雪糕和男孩子闪着汗珠的睫毛,我知道,夏天来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阴郁潮湿的春天总让我闻到一股子霉味,这让我联想到某些蠢蠢欲动的小生物,它们在无法捕捉的角落里滋长暗涌,会让脆弱的我,病。
一个阳朔开清吧的朋友把我弄过去照看铺子,他要去进修韩语,离开一个星期。
进进出出的多是附近的导游和红毛绿眼的老外,偶尔有几个陌生的脸,新乍乍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新游客,这样递上的酒单便悄悄换了,价格要比原来的高差不多一倍,但朋友临走前嘱咐不用脸红不用犹豫厚着脸皮上去一抓一个准,反正你不宰换一家没准宰得更惨。一来二去我便轻车熟路,甚至把徘徊在店门口的也像逮猪猡一样拢进店来,再没脸没皮一阵瞎侃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把客人的钱包抢过来。两天下来,发现这做生意的秘诀除了骗还是骗,但是腰包确实是水涨船高,随着自己的骗术在金钱成就感的刺激下愈发纯熟,舌头在嘴里也完全不受中枢神经控制,完全是一副见利忘本的德行。奸商奸商,无商不奸,看来决不是空穴来风。
可惜我不是一个商人,只是个靠几个破字混饭的小孩。
我还得审视良心确保纯情以保证文字能够激荡人们反省人性反省自尊以娱乐群众贡献社会,所以我郁闷。可是无论如何,我得在人性与反人性两种工作中兼顾周全。
两天下来,还是有点收获,被遗忘很久的英语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阳朔的西街这几天都人潮涌动,看来气温一高,旅游旺季就到了。店里WAITER本来就不多,现在连我这假大王也得亲自端茶倒水了,每天空下来想到街角去买姜糖那家伙都收摊了,我就在斜阳夕照的街角望啊望啊~人比黄花瘦~
晚上,弹钢琴的HEBY有事没来,酒吧里有点失控,吵吵闹闹的盖过了音乐声。我看着那台钢琴亮噌噌的有点痒痒,平时听音色就知道绝对不是便宜货,比家里那个老牛拉破车的风箱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大概有五年没有碰那玩意 ,不知道比石头还硬的鸡爪子还能使唤得灵不,只记得当时敲错键手被老师狂掐的罪恶感。反正我瞅着没人注意就跳过去摸了摸,还好有琴谱。翻到死才翻出《水边的阿狄丽娜》,只有这首练习曲曾经得到老师表扬,呵呵 ,最靠角落里昏暗处有个自饮自酌的帅哥,穿件宽宽大大的白体恤宝蓝牛崽倒是和我身上满情侣配的,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我且把他当成我的幻想对象,恩 ~初恋~“咚咚咚~~~~~~~~”酒吧里果然随着我的琴声慢慢安静了下来,看来这人啊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戏,在地摊上喝酒猜拳抡胳膊放屁到了有格调的地方自然只能窃窃私语你侬我侬拉。我摇头晃脑地随着手指的跳动陶醉起来,跟个喝了两瓶二锅头的女酒鬼没区别,都忘了自己是干啥的了。台下端着托盘的蓝蓝看着我的傻样楞是忍着没打扰我,估计她也听不出啥端倪,还以为我是什么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其实我早手下狂飙砸错无数个音了。但是我确实是有点忘呼所以了,音乐总是勾魂摄魄的力量,也或许我本来就是个没魂魄的行尸走肉。想起一些事,然后泪流满面,我的眼睛就个灌纳百川的巨无霸水库。心里波涛汹涌放着悲情的电影,手指完全机械地在键盘上敲,早已脱离了琴谱,反反复复只有一个调子。但那些都不重要的吧,这里的人其实只为买一份模糊的心情,有谁在乎音乐本身呢~更何况琴者了,更是一个发声的机器…….
夜深人静,大概是我的失态让其他几个waiter有些不知所措,凌晨四点打佯的时候 大家都有些沉默地搽桌子扫地摆台,然后轻轻告别,气氛诡异,我有些后悔自己的胡闹,我总是这样任性,搅乱了自己也干扰了别人。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疯狂。
静悄悄的街道,还有整晚营业的酒吧还在沸腾,热闹在那一扇扇虚掩的门背后,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一溜儿昏黄的街灯一直忧伤地延伸到街的尽头,我的脚步在酸痛中显得僵硬而拖沓。顺脚踢起一个空的啤酒罐,匡当当当~~~~一连串寂寞到死的声响让黑夜发怵,而我很快意,在这一刻。
“你的曲子弹得不错,小妞”我转过头去,白衣帅哥抱着胳膊在一竿装饰柱子后面冒出来,“我请你喝酒?”他的眼睛闪着暧昧不定的光芒,和他的白衣在月光下皎洁。听说阳朔是个有艳遇的地方。忽然我的心里有反常地坦然,泛着冷冷的寒。然后我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晚安,亲爱的,天使要睡觉了!”我大声冲他耳朵嚷,估计他快要被我的河东师吼震到麻痹,然后他呆呆地站在哪里,看我在月光里象只欢快的小毛驴般跑得飞快,像个作错事的小孩子。
我多么爱你,我多么想让时光就这么凝固,但是我不能。
回到朋友的屋子里,有着流苏白纱的窗子,灰兰色的软床,米色的书桌,干净舒适的环境符合他一向的风格,他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邋遢粗心,条理清晰而又随性清爽,像风中的树叶一样。但是我仍然无法安心睡去,我想着自己小小乱乱的猪圈我小小乱乱的床,然后疲惫了一整天的我蜷在沙发上发呆,静静地等待黎明,等待又一个未知的明天。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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