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丁·威廉太太从母亲子宫出来的那一刹那起,就开始了与快乐和爱的搏斗,因为她比常人少了两条腿和一双手。她是60年代那一波“撒利豆迈”悲剧中诞生的几千个婴儿中的一个。“撒利豆迈”是一种镇痛剂,怀孕妇女服用之后会生出肢体畸型的婴儿。当这名年轻人看见威廉太太坐在她的轮椅了,伸出她仅剩的一双手臂欢迎他时,他无法克制而尴尬地张大了嘴。
“我真高兴你打电话来,”威廉太太说着引年轻人进入客厅,完全无视于他不自然的表情,“遇见中国老人……嗯!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感觉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威廉太太让年轻人坐在沙发上,然后把自己的轮椅移到他对面,“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学院舞会正进行着,我独自坐在公园里,夕阳暖暖地洒遍大地,我心里却悲伤地想着,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之外,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我。我就是无法想像有什么人会牵着我的手,邀我去跳舞。想着想着,我就哭了起来。
突然,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我怎么了?我抬起头看见了他……那个中国老人正站在我身旁。他给了我一张面纸擦眼泪,然后在我身边的板凳上坐下,轻轻地触着我的手臂。
‘也许我可以帮你。’他温柔他说。
‘没人可以帮我。’我低声说。
‘为什么?’他问。
‘我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他又说:‘在我的国家,我们相信每一个问题都相对地丰富着我们的人生。’
‘我跟你打包票,我的问题不可能丰富我的人生。’我说。
‘我有个朋友,’他说:‘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大约十年前,有一次他骑着摩托车在街上行驶着,一辆大货车突然闪到他前面,他来不及刹车,为了不撞上货车,他当下惟一能做的就是滑到货车底下,千钧一发之际,他真的连人带车地滑下去了,可是这时,摩托车的汽油盖爆裂出来,瞬间,他被火焰吞没了。
三天之后,他在医院中浑身炽热地苏醒过来,全身70%的面积三度灼伤,他的脸被烧得不成形,手指也惨不忍睹,腰部以下全部瘫痪。但是,他有着一般人所缺乏的优点——不屈不挠的意志。他的老婆离他而去,因为她不愿和她称之为‘被火融化的残废’再共同生活下去。’
即便如此,他仍打算好好地过下去,事实上,他现在是个百万富翁呢!这个朋友的外型简直残破不堪,下半身瘫痪,手指也没了,只能靠轮椅行动。你很难想像他的不堪,没有人相信他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拥有爱的关系。大家都说,他一定会活在痛苦、怨恨及气愤的生活中,怨天尤人,因为在那件意外之后,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他们都错了!他从来没有痛苦、怨恨或气愤,因为他知道,他的内在还是跟以前一样,他还是同一个人。他仍然有梦想,他追随他的梦想而活。他变成一个很成功的商人,而且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精神导师。还有,你一定不相信,他遇到了他梦中的女人,而且结了婚!’
我看着中国老人,怀疑地问他:‘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他说:‘相信我,是的!这个人对生命的态度其实很简单,你要么忙着活下去,要么就忙着去死吧!而他只是不想真的死去。’
我后来又问老人,他的朋友是怎样找到自己爱情的?中国老人很真诚地说:‘就像其他人一样,他依循着爱的十个秘密。’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爱的秘密——十项原则,如同老人所说的,它不只给我们的生命带来爱,而且是源源不绝的爱。”
“这听起来实在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真的。”年轻人说。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可是对我还真的有用。”威廉太太说:“我想它如果可以用在我身上,应该也适用于其他所有的人。而其中一个秘密对我的冲击很大,那就是‘给予的力量’。”
“给予?”
“是的!就是给予。它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你要得到爱,你只要先去付出爱就行了。而你给的越多,你得到就越多。”
年轻人拿出他的笔记本和笔,“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给我个例子吧!”
“好!举例来说,如果你对人微笑,别人会怎么样?”
“回我一个微笑。”年轻人回答。
“而如果你拥抱某人,那人通常也会拥抱你。一句问候的话语、一个礼物、一通电话、一封信……等等,任何用以展现你关心的形式,最后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回到你身上。”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回应的。”年轻人说。
“是!没错!不是每个人,但大部分的人都会。爱就像个回力球,它总会回到你手上,也许并不是一定从你所付出的那个人身上回来,但它依然会回来,而且回来的会比你付出的更多。可是你必须记得,爱并不像物品、财产或金钱,你把它送出去,你自己就匮乏了。相反的,爱的付出是可以无限的,我们给别人爱,自己的爱却不会因此而减少。事实上,当你不愿意付出爱的时候,你的爱才会减少。”
“可是尝试去爱别人真是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年轻人说。
“为什么?”威廉太太问道。
“因为有些人真是可恶极了,我真怀疑他们有没有良心。”
“我问你,”威廉太太说:“如果有一些种子,可以长出最美丽的花朵树木,你会把这些种子洒在哪里?在漂亮的森林里,或丰润的绿色草原?或是在空旷的土地上?”
“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年轻人说。
“嗯,我的意思是,哪一个地方最需要这些种子?而且这些种子可以让哪个地区有最不一样的风貌。”
“空旷的土地。”
“完全正确。好!现在如果这些种子就是爱,什么地方需要它们?在已经充满爱的心灵?还是痛苦的心灵?孤独的人们?”
“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年轻人说:“可是这么做并不容易。”
“带着微笑不会比皱眉头困难;说一些友善或鼓励的话,也不比批评一顿来得费力。友爱地对待他人,其实跟不友善或刁不关怀他人是一样容易的事。问题是,我们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当那个先付出的人,我们只在得到了之后,才会付出。
我们的爱总是有许多附带条件,我们会说:‘如果你爱我,我就会爱你。’我们总是在等着别人踏出第一步,而这就是许多人很少经验到爱的原因——他们都在等着别人先爱他们。这是很荒谬的。就好像一个音乐家说:‘只有当人们开始跳舞的时候,我才愿意演奏音乐。’
真正的爱是没有条件的,它是不求回报的。有一次我读到一个美丽的故事,一个小女孩急需骨髓移植,很幸运的,她的弟弟跟她的血型完全吻合。医生跟小弟弟解释说,你的姐姐如果没有新的血,她就会死去,但不是任何一种血液,而必须是他的。毫不犹豫的,小弟弟答应要帮助姐姐。就在小弟弟被麻醉之前,小弟弟抬头看着医生,问说:‘我死的时候会不会痛?’
一个不到七岁的小男孩,他以为要救活姐姐,就必须把自己所有的血液都给她,而他自己会因此死去。现在,你要寻找的爱并不至于像那个小男孩对姐姐的爱一样,那么纯粹而绝对。你并不会因为付出爱而少了什么。跟那个故事比起来,你的爱是无足轻重的。何必害怕呢?”
“我知道,可是爱自己的家人总是容易多了,不是吗?”年轻人说。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不但不爱他们的家人,反而还对家人充满恨意呢!”
年轻人点点头。他想起了霍普斯金,那个从小就被排斥、忽视的女人,长大以后,就是对家人绝望愤恨。
“我们都是被同一个上帝所创造的。”威廉太太继续说:“我们内在的骨肉、血液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同一个家庭的一分子,而我想,这就是爱的本质——从别人身上你看见的是自己。
所以,如果你想体验源源不绝的爱,你必须愿意无条件地付出爱,不求任何回报地付出。否则,那就不是爱了。一份礼物如果不是自愿的付出,那算是一份礼物吗?而爱如果不是无条件的给予,那就不是爱了。体验给予的欢愉和创造爱,最棒的方法就是实践无所求的慈爱。”
“那是什么意思?”年轻人问。
“无所求的慈爱、自动自发的给予,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给予,只求给予所带来的快乐。在街上看到一个哀伤的人,给他一束花;或是对别人的表现或工作给予赞扬。无所求的慈爱就是,带给别人惊喜或送给他们一个微笑,而这保证可以散播爱的种子。并且,这样的爱会永远跟随别人一生一世。”
年轻人摘录下重点,他喜欢那句“实践无所求的慈爱”。
“所以,你真的觉得,只要给予并且实践无所求的慈爱,就可以把爱带进你的生命中?”年轻人问。
“绝对是这样。它会改变我对自己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在想着,我是个可怜的受害者,可是通过给予的力量,我发现我虽然是个残疾的人,我还是可以为别人做许多事,而且,我可以使别人的生活有所不同。
你曾经没有任何外在动机,为你所关心的人做些事情吗?”
年轻人点点头,“那当然!”他记得有一次,就是几个礼拜之前,他看见一个母亲很困难地推着婴儿车爬上飞机的阶梯,那时大家都忙于赶路,纷纷从旁边挤过去,他停下脚步,帮那女人把婴儿车推上阶梯。
“你有什么感觉,你一定觉得很快乐吧?”
年轻人又点头,他的确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开心,他因为帮助那女人而感觉活力充沛。
“这就是给予的力量。”威廉大太说道,“它不只让你感受到爱,它还会助长爱的关系。这是永不会失败的事实。事实上,给予是两人之间爱和快乐的火种。”
“为什么?”年轻人问。
“道理很简单,在一段关系里面,如果你只留意到自己能付出什么,而不是你能得到什么,你就不会出错。所有的关系都跟给予和获得有关,这你同意吗?”
“我同意。”
“如果你想得到的,比想付出的更多,你就不可避免的会经历不少问题。换句话说,只要想着你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伴侣,你就不可能做错。在承诺一段长久关系之前,大多数的人只考虑到他们的伴侣可以为他们做什么,如果他们可以把问题倒过来,反问:‘我可以为我的伴侣做些什么?’他们就会专注地想着如何为这段关系贡献自己,而不简单地想着自己可以从中获得什么。而这种爱的态度对爱的关系只有帮助,没有伤害。”
年轻人思索着,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他一直以为,爱就是你从别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因为付出而得到的爱,或许这就是过去那些关系出错的关键。他只想过能够从伴侣身上得到什么,而不是自己能够为伴侣付出什么。
“让我告诉你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发生在5年前,我正在看一部电视记录片,有关发生在墨西哥的药物丑闻。撒利豆迈在西方国家被禁用了25年之后,竟然还在当地被当作处方来使用。”
“真是不道德!”年轻人摇着头说。
“我知道,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么多的悲惨可怕的畸型小孩子。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年轻女孩,大约七八岁,她跟我一样生来就没有双腿,可是她还有脸部畸型,她已经学会如何应对,可是她每天都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你简直看不到她的未来。
她的家庭非常穷困,无法负担一些必须的医疗,譬如让她能够舒服地走路,或她脸部需要做的整形手术。她戴的假肢是非常简单的那种,一点都不适合她,而且很不舒服。那假肢让她走起路来痛苦万分,而且如果她不先把假肢拿掉,她根本无法坐下。你相信吗?校车司机还拒绝让她上车,只因为她穿着假肢无法坐下!”
年轻人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我知道在那个地方有人需要我的帮助。我又读了一次有关爱是我们自己对别人的探索,以及爱是在众人中认出那个人的快乐。我直到那一天才真正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我不是单纯地只看见一个畸型的残废的小女孩,我在她身上看见我自己。我们因为相同的残疾而紧紧地连结在一起。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想到,我自己的苦难可能有些用处的。
接下来的那个月,我为了帮那个小女孩买一副新的假肢,以及让她接受物理治疗,使她可以舒服地坐下来,我开始了筹款活动。我还一直希望能帮助她接受脸部整形手术,所以,我举办了花园宴会、抽签义卖、跳蚤市场拍卖会,以及寻找任何人、任何地方的捐款。18个月后,我就筹募到一笔经费,还说服了一组外科医师,希望他们能免费地帮她做一些基本的整形手术。
经过治疗和装上新假肢之后,我飞过去看她。当她一见到我,她奔向我,手臂环着我,眼中含着泪水,哭着对我一遍又一遍地说:‘谢谢你!谢谢你!’那是第一次我经验到如此丰盈的爱,我也哭了。我从来没有流过这种喜悦的眼泪,只有在那天我抱着那个小女孩时。
从那时起,我终于开始理解中国老人曾经问过我的话,他说:‘你认为哪种残废比较严重呢?不能走还是不能说话?耳聋还是瞎了?还是一个不能笑、不能哭。不能爱的人呢?’我真正地解脱了,因为我知道,除了身体上有残疾之外,我的内在实在跟任何人都一样。而在那一天我终于明白,当爱充满我们心中的时候,生命竟可以是如此的美好!
一年之后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温和、仁慈。美妙的男人。他是我参加的一个社区社团的社工,我们很快地成为亲密的朋友。然后,几个月之后,我梦想中的事情竟然奇迹般地发生了……他邀我去参加一个舞会。
又一年之后,我们结婚了,而且有两个漂亮的小孩。所以你看,那个中国老人是对的!每个难题都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礼物,而那可以丰富你的人生。一旦你可以付出你自己,一旦你有了可以贡献的东西,你就有能力找到爱。”
那天晚上,年轻人又把他和威廉太太见面时所作的笔记,重新阅读了一遍。
爱的第三个秘密——给予的力量
如果你希望得到爱,就先去付出爱。你给予得越多,你将会得到越多。
爱就是把你自己贡献出来,自愿地、没有任何条件地。
实践无所求的慈爱。
在承诺一段关系之前,先问你自己能给对方什么,而不要只问别人能够给你什么。
快乐、长寿。爱的秘密处方就是,永远专注在你能给予什么,以代替你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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