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朱绕才华出众,容颜非凡,可是不知怎么,自从来到这里,她的运气非常不佳,无论是住房学习,还是其它什么问题,她都觉得非常非常不顺心.
这天,天闷热得很,她放了学没有回家,竟信步来到了离住处不远的公园里.
"还是写封信给芳吧?"于是找出了纸笔.
“可是该写什么呢?向她述说我的不幸?......可这正是她一直等待着,希望发生的事呢。”
一种突如其来的郁悒充塞了她的脑,她的心,使她一动不动的注视若着地面。……这时,她感到了一种近在咫尺的,有意减轻了的脚步声。她转过身体发现是一个男子。她有些吃惊,见她一声不吭地就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来,就更是紧张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一定是看出了点什么,才决定坐到这里来的吧”。她这样想着。
“你是从日本来的吗?”那男子问话时的神态十分自如,但种严谨的绅士风度,多数像是英格兰人。
“不,是从香港。”她的情绪还没有完全转过来。
“是写小说的,画画的,还是唱歌的?”
刚听他这么说,那原是乱乱的、正不知驰骋在何处的思绪便猛地恢复了原状。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对手。
“您看来不错,我几样都会。”她的英语很流利。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朱绕。”
“查理。”
应该握一下手,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伸出右手。
“去过帝后公园吗?”
“没有,我刚来这里不久。”
“一起去那边瞧瞧可以吗?我想那里会凉爽些。”
她没有推迟,起身背起了自己的包。
她不知道她怎么那么轻易地便减少了初次见面时所常有的种种程序。总之,还不够十分钟,他们走在一起时,已宛如一对恋人。
她任他挽着自己的腰,觉得并没有什么地方应该说“不”字的。走在林荫道上,她挨着他的肩,觉得听着他俯向她时所说出的一切简直是一种享受。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她有过不少恋爱经历,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竟这么地新鲜,富有诗意。
到了帝后公园,他们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当天色渐暗时,她应允了他那小小的要求,唱了一段故乡的歌。
“太好了。”
“谢谢。”
他支起了躺在草地上的身体,吻了下她那挨近他的胳膊。
“你真美丽。”
“谢谢。”
在风声里,他们说话的声音显得那么的轻。
“爱是不会有重复的,”她忽然想,“每一次都会有它独有感受和内容呢。”
她真希望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希望这一段时间永远也不会过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当夜幕真正降临时,她却有引些心慌起来。
“别拒绝我,亲爱的,做我的未婚妻罢。”他似乎看出了她急于离去的情绪。
“不”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么坚定、这么无情的字眼。
也许习惯了?也许是她已拒绝过多人?可这又不像是一时的失误。这答复好像是必然的。
他有些结巴。
“为什么?那我能知道你的地址吗?”
“不……”她从草地上站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入正题,一切竟直线下降了,而且跌得这么快。要是他能听到这冷冷的答复后仍有所坚持,有所要求,也许她会改变自己的答词罢?可是他是认真的,他看来并不是什么情场老将,直到几个月以后她才明白这一点。
他随着站也了起来,朝她深深的一鞠躬,并不再碰她,朝着他来的方向走去,一切都那么简单,明了。
站在暗处,看着他远去消失在街心的背影,她才意识到,那个“不”字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不管怎么说,真正动情的还是我呢。”她感到泪水从嗓子眼里涌了上来。可是这一切已无法补救了,她太清楚这一点了。
那一夜,她没有一丝困意,她发觉自己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人。为什么喜欢他,而竟要说“不”呢?这太奇怪了。直到她想到明天仍能去那原处等他,或许他还会再来时,她才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直至第四天,接着是周未,她都没有去学校。这是她平时连想都不会想的事。
公园里,除了他之外,一切似乎依旧。
“这长凳确实是昨天我们曾一起坐过的长凳呀!”再一次见到那长凳时她这么想。
日子在他的记忆中一天一天地重叠上去。
这天,秋风把该落的叶子都吹了下来。她穿着毛衣还感到透骨地冷。一进公园,见那凳子覆着落叶,还没有人来坐过,便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喜悦。她又按照上一次遇见她的姿势坐了下来。
“要是再到夏季,我肯定要带着相机来这儿留一张像的,要穿上那条遇见他时穿着的长裙。……都已过去两个月了……我究竟准备在这儿待多久呢?……直到他来”她若有所失地想。
这段时间,她常自言自语。可是不知怎么,从分手后的第一天起,她就有预感他是不会再来的。
当然,如是她能天天来这儿,或许她们仍有可能见面……
反过来说,只要还能再遇见他,她是每天都会来这里的。
想着想着,她抽出一本书,什么都不想地看了起来。
一种绝然不同于上一次的脚步临近了她。
没等到她扭头,那人已向她打了招呼。
“早安。”她感谢有人打破这死一样的沉寂。
“你刚来不久吗?”那人第二句便改掉了英文,用广州话问。
“不,已差不多三个月了。”
这时她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男子无论是体型还是举止都和她极其相称,是一个地道的香港人,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成婚对象。可是她仍换发不出那份应有的热情,完全是出于应付地回答他的问话。
显然那人对她有好感到分手时,出于上次的经验,她留了地址。
他们的交往出乎意外地频繁起来。她像是正有着一个极大的欠缺,需要马上有所填补似的。
没出一周,一次去海边观潮,她很自然地和他交换了颈上的项链。第二天,他们便去了礼品店选婚讯通知卡。坐在车里时,已拟定了去教堂的日子。一切都是一种重大的落后的及时填补,她愈来愈感到了这一点,并且也满足于这一点,她有时怀疑那件事是否发生过?
“那只是一段序曲罢。”想起查理时,她总是这么说。
“因为正剧总是在后面的,也许……只有这样才合乎情理的。”
可是,生活的程序真的是这么前后分明,有条不紊的吗?”
婚宴那天,当朱绕发现拿着一杯红酒,从大厅的那一头焦急地向这边挤来,像是要说些什么贺词的男子正是她左等右等的查理时,她立即晕眩过去。当她重新恢复了知觉后,她才明白,爱的篇章竟常是本末倒置错离无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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