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个黄昏,栀子花的香气一定很浓烈,以至于我昏昏沉沉的就爱上了你.天台的风一定很凉吧,因为你的白衬衫被风吹的紧紧的包裹着你的身体,是那样的削薄,以至于我冲动了好久,想抱抱你,用我身体的温度来温暖你.那天我为什么去天台,我没工夫去想了,只记得刚迈上最后一节台阶,便被风吹迷了眼睛,泪水朦胧中,你的身影透过栀子树浓密的枝条便印在了我心里,你一定听到了我的声音,边转过身来看我,可我感觉的到,你虽然在看我,可是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你的目光空洞而憔悴,不知怎的,我的心却扭曲着痛起来,于是脱口而出:"快回来,风太大了."你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可你冷笑着对我说:"关你什么事?"你的嘴角挂着鄙夷.我突然有了怒气,冲过去拽着你的胳膊就向楼里拉你,你竟就如痴傻一般的任我拽了近来.我的手中是你瘦骨嶙峋的胳膊,大理石般的冰凉,我不知所措起来,慌乱的抬起眼,你讽刺的盯着我,仍是冷笑着说:"你怎么象个女的似的."
刚才你又对我说了这句话,可我不管,我是男的又如何,我只知道,我爱你.你现在躺在病床上,你要死了,你刚问我:"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我抚摩着你的脸只是微笑,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死了我又不能阻止,我们认识那天我就知道你得了很重的病,是好不了的,可是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如果你死了,我会和你在一起.
你怎么不理我了,别转过去,我还想再看看你的眼睛,憬玉般苍冷的澄清,那美丽的光彩是让我晕眩的光环.你是这浪漫的大学里最漂亮的男孩子,可是没有人喜欢你,只是因为一个最粗鄙最可笑最愚蠢的理由:你只喜欢男孩子.哼,那又怎样,我不也是一样?
于是我向你微笑,真的,我没有丝毫的不安,死算什么,我们的爱早已超越了生死.你现在不理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可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死了,我又如何活的下去!
你突然怪异的睁开眼,阴鹜的咧开嘴,既而猛烈的咳起来,你的肺已差不多衰竭了,但现在你面色潮红,眼底也涌动着突兀的光彩,一滴泪珠挂在眼角熠熠生辉,你再不是以前那个石灰般的人儿了,你是最圣洁的天使,现在,通往天堂的门已为你敞开,你要去了吗?我突然不安的焦躁起来,于是我俯下身,我要温掉你眼角的泪,算是我给你的也是你给我的最后一点冰冷的温存.
为什么?为什么推开我?我惊愕的看着你,终于我控制不住自己,号啕大哭起来,"你要死了!!你要死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疯了吗?不是说好让你在黎明般的安静中悄悄走去吗?我不是认为生死造不成感情的障碍吗?可现在我这是?我急切的问你,象以前一样,你总能给我最深切的慰籍.
"听我说,你现在有点明白了吗?你和我不一样--""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伸出枯槁的手让我停止,"听我说好吗?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只喜欢男孩子,于是现在,你就是我的唯一,可你不同,你对女孩子同样有感觉的,别打断我,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当你发现自己会爱上同性时,你是那么的惶恐,可那个人是我,我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快乐的日子,你根本无暇去顾及对同性的爱,而且你知道我很快就会死去,一旦你察觉你对女孩子的爱,你就会认为是对我们爱的背叛,于是你拼命的压抑,你每天都告诉自己你有多爱我--哦,我当然知道这是真的--但是你仍然填补不了内心留给异性的那份空间,呵,我又怎么能代替呢?你看到了吧?刚才你那么慌张,因为你空虚,你的感情空间除了我还是有余地的,你否认也没有用,我早就看的很清楚,"你戏谑的看着我,突然轻叹一声"人要死了对什么事总是很清楚的."
我睁大了眼睛,却茫然若有所失,我喃喃的问"你不爱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你示意我过来,轻轻的说:
爱你,所以离开你"
"答应我,我死后,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找个爱你的女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们的生活,嘿,总是个记忆吧."
刚才要是听你说这句话,我一定会轻蔑的不置可否,并怪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可现在,---我怎么 ---你的话好象--你又怎么会错呢?我,我---
你轻轻的抚摩着我的脸,掌心的体贴一直传到心里,你突然严肃起来,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记住,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唉.我又何时认为我们的生活不正常呢?可今天,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手渐渐失去力气,"记住,爱你,所以离开你,我要死了,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能毁了你,你还有一世的幸福未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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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天空,飞鸟划过苍蓝的天际,一时泪如雨下,你在天空那边俯瞰我,一样的微笑,一样的温存,是的,我还有一世的幸福未享,我爱你,你也爱我,所以我要幸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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